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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生辰會令集紅樓夢 美人計酒醉玉堂春(2)


  墨卿扯住寶珠的手笑道:「嫂子你戴的什麼戒指?」寶珠滿面通紅,羞得一字說不出口。文卿笑道:「你不先叫我哥哥,他如何肯答應?」寶珠瞅了他一眼。眾人大笑道:「快說罷!」寶珠心裡想叫姐夫,只管扯往手,也不成意思,不如說了罷!低低的道:「放尊重些。」墨卿彎下腰去,捏著寶珠腳尖,寶珠趕忙縮起來,口裡又說不出來。眾人道:「怎麼不開口,就算了嗎?」

  寶珠還是不言語。墨卿道:「你又不是個女孩子,當真做鳳姐兒麼?不說,料想是過不去的。」眾人道:「如其不說,就重來,這回不算。」寶珠真羞得無地自容,就嚷出急聲來道:「別鬧罷,人瞧見不成模樣。說過了,還有什麼說的呢?」

  眾人大笑道:「今日實在有趣,還比瞧遊戲好百倍呢!就是秀卿吃虧了,怎麼今天都是他上當?」桂榮笑道:「別人也裝不出來這種嬌柔樣子來。」竹林道:「秀卿怎麼這樣害羞,我不怕得罪你,你倒真有些姑娘腔。要是我,就老起臉來,憑他們笑話,又待如何?」

  寶珠聽眾人議論,滿面嬌嗔,起身道:「今日還有點小事,不能陪了。」說著就要想走。竹林拉住道:「秀卿真有氣了,這不過頑意兒,你這樣倒是惱我了。你走了,我們老泰山豈不怪我?」眾人都道:「從此不許說笑話,再頑笑一句,就罰他。」「天也不早了,不必再行令,倒是談談的好。」你一言,我一語的苦留。

  寶珠還站著不肯坐。墨卿道:「要走也候吃了面走,你教張老先生面上過得去嗎?又鬧孩子脾氣了。」寶珠只得坐下,還是不言不語的。眾人解釋一番,寶珠勉強吃了半碗面。

  竹林心中頗過不去,想出話來跟他周旋。才散席,寶珠就吩咐套車,大家留他不住,竹林送出來,李、許二位,也跟著送寶珠到花廳上。張山人面前謝了一聲,又見了舅舅同些老前輩。張山人也留了一會,見他立意不肯,只得說晚間一定候駕,寶珠含糊答應,張山人直送出來。李、許、雲三位也是諄囑晚間必來的話,寶珠帶理不理的,點點頭。看他上車,盤好腿,對人彎了彎腰,家人都上了馬,風馳電閃的去了。

  如今要說那劉三公子在家養傷,睡了半月,方能出來走動。到了今日,方知寶珠是賺他的,心裡恨極,反愛為仇,常想報復,無如沒個計較。同柏忠商量好幾次,只得仍行前計。安排已定,就著人去請松大人,有要事面議。寶珠見劉府來請,是中堂的片子說請議事,酉刻候駕,寶珠雖然疑慮,既是中堂傳請,沒個不去的理,只得答應。

  到了酉刻,將松勇喚到,吩咐幾句,教他總不可遠離,就上車到相府裡來。門上傳進去,說請,寶珠下車,隨著傳事的進去,到大廳後一座垂花門入內,就是花廳。才上臺階,劉相笑迷迷的接下來,寶珠搶步上前請安,劉相雙手扶定,拉了手,請寶珠上坐。寶珠不肯,師生禮坐了。家人送茶,劉相殷殷懃勤,敘了一番寒溫,談了許多閒話。劉相道:「有件要事,欲與年兄細談,請裡面坐罷。」寶珠道:「已到了中堂,有言不妨明示。」劉相道:「內裡清靜些。」就站起身,讓寶珠道:「老夫引道罷。」

  寶珠無奈,只得隨後進來。松勇也就跟定,曲曲彎彎,走了許多路,到了底處院落,洞房曲檻,好象內室的光景。左首隔著一間,門帛垂下,陳設頗為精雅,酒席業己擺齊,劉相就上席,寶珠推辭道:「小侄前來,原為中堂有事見教,萬不敢叨擾盛筵。如有什麼使令,請中堂明言,小侄還有點小事,不能久陪。」劉相道:「年兄說那裡話?老夫同尊府幾代世交,幾個小菜,笑話死人了。況且今日還有件要事面議,正好借此細談,就請坐罷。」

  寶珠不便再辭,說道:「既蒙盛意,只得領情。」劉相大喜,推寶珠上坐。寶珠道:「小侄何敢僭越?中堂勿大謙。」劉相道:「年兄是客,老夫是主人,況且老夫捨下,不比朝堂敘爵,年兄但坐何妨?」就帶推帶拉,把寶珠捺在首席上,寶珠說聲「有罪了」。劉相送過酒來,對面坐下,笑對寶珠道:「老夫同尊府幾代通家,年兄剛才這個稱呼,是以世俗之見待我了,要罰三杯才是。」說罷大笑,不住的恭維。

  寶珠細看神情,總有些疑惑,也看不出破綻來,但是處處留心。吃了一巡酒,驀見左首門簾一動,有個女子在門邊張望,對他笑了一笑,使個眼色,一閃就進去了。寶珠看那女子,頗有幾分姿色,雖未看真,眉心裡這個紅痣,甚為刷目。寶珠沉吟一會,心裡徹底明白,暗笑道:「原來又使美人計來害我。劉家父子,真是個蠢才。我若怕他,也不叫個寶珠了!」

  只聽劉相對家人道:「請少爺出來。」家人答應去了。劉相瞥見松勇站立窗外,問家人道:「這是誰,放他在此?」寶珠起身道:「這是小價。中堂如有要言,不妨著他退去。」隨即出來,在松勇耳畔說了幾句,又吩咐道:「你聽我咳嗽為號,你再下來;不然,總伏著,別動手。」松勇一一答應,出去行事。不知寶珠怎得脫身,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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