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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敬賢臣君臣暢飲 詐昏迷母女重逢(1)


  卻說趙壽回見孟士元父子,把相府門官言語稟明,孟士元曰:「此必女兒恐趙壽訪問,囑託門官詐言出差。」

  孟嘉齡曰:「來日酈相再來,便知端的。」

  父子把此言回復韓氏,專侯來日試探。是日吃了第二劑藥,都又好了幾分。

  且說酈相傍晚令人帶鋪蓋往內閣,自對素華曰:「我要往內閣躲避數日方回,來日家父來請,可說我進內辦事,數日方暇,教他另請名醫,不可延緩。」

  說罷上轎,徑往內閣去了。

  到了次早,韓氏病已好了大半,對孟士元曰:「我今精神加倍,速差人去請酈相前來,待我細認。」

  孟士元曰:「我豈不要認女兒,何待你言?」

  即出來令家人往相府內恭請酈相前來醫治,家人領命而去。

  不須臾,回報相府稱酈相昨晚進內閣辦事,吩附須數日方暇閑,教老爺另請名醫,不可延遲自誤。孟士元入內對滿門說明此話:「看來明是恐伯你相認,故此躲避。」

  韓氏曰:「如此確是女兒,故不敢來。」

  嘉齡曰:「今已應效,切不可換醫生,連日服藥太攻迫,今已清安,且停一日,侯來日請來未遲。」

  眾皆稱是。是日韓氏精神更加數倍。

  次早,孟士元曰:「不管是女兒不是女兒,今日一定要請來醫治要緊。」

  即令一名家人,道:「恐門下相阻,帶我的印帖,往相府外伺候,若見酈相,即便請來。」

  家人領命,持帖直到相府,問門官,門官稱酈相尚未出閣。孟家人就在相府門前伺候,連吃飯也不敢回府吃。等了一日,並不見酈相出閣,直到上燈方回府稟明。孟士元著急道:「連停二日藥,來日若不來,恐病症變更,豈不利害。」

  孟嘉齡曰:「來日若不來,待兒進閣,務要請來。」

  孟士元曰:「說得是。」

  且說酈相自初二晚宿閣,至初四日,帝退朝回正宮時,皇甫皇后已懷孕,帝因前皇后因產身亡,故更加珍重,夜間不進宮,恐一旦動興,撞了胎氣,只日間進宮與皇后閒談,夜即宿別宮。當下帝偶問內監曰:「連日何人宿閣辦事?」

  內監曰:「自初二晚酈相進閣,日夜批案,至今尚未出閣。」

  帝謂皇曰:「梁相及六部大臣批案,俱皆不妥,朕務須親自批改,方敢舉行。唯有酈相批案正當,從無差錯,若是他批過,朕即放心舉行,毋容疑慮,真朕股肱大臣,代朕效勞,且又少年誠實,不貪妻子色欲,不辭勞苦,日夜宿閣,朕真萬萬不及他的辛苦勤謹。」

  就令內監賜四件點心與他,以為慰勞。內監領旨送去,不須臾回復曰:「酈相叩頭領受。」

  皇后即曰:「陛下真是主賢臣忠。」

  帝曰:「滿朝公卿,不及酈相才能,教朕怎不敬重!」

  到了晚間,帝退出正宮,獨坐無聊,至初更後,謂小監昌曰:「長夜無聊,卿可燃一小燈,往內閣訪酈相相談,亦見臣和合之至意。」

  按權昌年方二旬,作事謹慎誠實,成宗待為心腹。當下點一小燈,帝素服步到內閣前,把守內閣的人役忙前跪下。帝問曰:「酈相睡否?」

  人役奏曰:「未睡,正在批案。臣通報,好備迎接。」

  帝喝住曰:「酈相為朕批案辛苦,怎好勞煩迎接。不必通報,待朕自己進去罷。」

  回顧權昌曰:「可吹滅小燈,不許驚動酈相。」

  帝即輕步進閣,見酈相軟巾紫袍素衣,在燈下案前批案,堂上燈燭輝煌,帝深服其辛苦,躡足近前,低聲曰:「酈先生何必如此辛苦?」

  酈相聞言吃一諒,忙舉右手擱住燈影,回身細看,方知是聖駕,慌忙出位奏曰:「臣不知駕到,不曾遠接,罪該萬死。」

  成宗御手扶起曰:「內閣不比外殿,先生何須行此厚禮。」

  酈相曰:「聖人暗室不欺,臣雖在賓賓之中,亦不敢乖君臣名份。」

  帝贊曰:「先生真古聖賢不及,朕何幸得卿,可謂社穆臣也。」

  這時酈相罵把門人役:「御駕降臨,不行通報,下次若再如此,活活打死。」

  帝笑曰:「非關人役不報,朕因聞卿批案辛苦,不敢勞卿迎接,故不許他通報。」

  酈相不悅曰:「陛下下次不可如此紊亂君臣名份。」

  帝既愧又喜,贊曰:「難得先生鐵面無情,朕甚拜服。」

  即到當中坐下,酈相賜坐旁邊,人役獻茶。

  帝對酈相曰:「天下俱道為君快樂,朕道為君實是受苦。喜怒不形於色,恐誤人性命,言語不敢亂道,恐被人察出虛實,內宮妃嬪不敢言笑,恐恃寵橫行,四時果菜不得先嘗,恐吃下作祟,宮外不可閑行數步,看來不及書生,可以遊山玩水,到處留題。」

  酈相曰:「陛下乃九重至尊,怎效書生所為?」

  帝曰:「人生富貴適志耳,孔子亦雲:『吾與點也。』朕夙興夜寐,辛勤勞苦,倘一差錯,求為匹夫不可得,不及書生多矣。朕今惟願早生麟兒,長大朕即禪位,以求清福,雲遊天下名山勝景,尋訪神仙異人,以覓長生之路,朕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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