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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孟尚書怒索人命 景夫人喜認義女(2)


  孟士元怒曰:「殺人滅屍,裝傷脫罪,我亦要奏主方休。」

  祁相曰:「既欲面君,重公父子假期已滿多曰:便可同老夫進京,若何?」

  奎璧與士元父子忙齊聲曰:「元相說得極是,未知太師幾時回京?我等同往公館伺候,一同起程。」

  祁相曰:「本月初六乃黃道吉日,即可動身。」

  就拱手作別上轎,劉奎璧送出。

  且說孟士元父子回府,進後堂,韓夫人同蘇大娘齊問索命事件若何,孟士元含笑而言曰:「方才鬧得暢快。」

  遂說明前事,今且勿論,候初六日起程,家眷後日再搬進京。夫人稱是。父子二人即備行李。不覺初六忽已到了。一早,父子帶了十名家人,押了行李入城,即進了祁公館,見禮坐下。茶畢,祁相、孟公父子上轎,劉奎璧上馬,放起數聲大炮出城,合府文武官員備酒餞行。

  且說當日蘇映雪投水,夜叉水卒托出大江,恰遇一隻家眷官船前來。按此官姓梁名鑒,字爾明,年約五旬有餘,由二甲進士出身,妻景氏;夫妻相得,並未娶妾,子振磷,官拜禮部侍郎,已有妻子。梁鑒在十年前即升吏部尚書,自四年之前,謂景夫人曰:「我自出仕以來,矢志清廉,今居吏部天官,欲再升擢,就是首相,能得拜相,心願方足。今已數年未得升遷,心已灰冷。夫人可先回鄉照管產業,我再侯數年,若不得相,亦欲辭官返裡,以養天年。」

  景氏聽從,即便回鄉。近因右相孫從文病故,成宗即拜梁鑒對右丞相。梁相心感帝恩,又兼精神壯健,欲再仕數年,以答聖恩,故催夫人進京相伴。景氏即由水路進京。是夜路過貴州水面,夜叉水卒托住,船不能進。捎公囑令水手點火照看,莫非船隻擱淺,故不能行,水手忙點起火一看,吶喊道:「原有一女屍托住,故而難行。」

  又一水手曰:「這女屍面不改色,看似未死。」

  眾水手曰:「管他死也不死,只把屍推開,船好起行。」

  爭論之聲,早驚動艙中景夫人了,急令女婢出阻曰:「夫人吩咐,既尚未死,不可動手,待夫人來親自一看。」

  水手聽命。夫人同眾婢到船頭細看,眾婢曰:「不但氣尚未絕,而且容貌美麗。」

  夫人自道正是。快叫水手撈起救活為妙,皆有重賞。眾水手將撈鉤縛住衣服;扶起放在船板上。夫人上前摸著心窩尚熱,口內尚有氣息,忙喚女婢扶入船中,取幹衣服替他換下;一面速煎姜湯來救。不須臾,只見手足略動,兩眼微開;再停一會,便翻身叫曰:「奴好苦呀?」

  眾婢喜笑曰:「回魂了!」

  蘇映雪聞聲,如夢中驚醒,睜開兩目,但見燈火輝耀,十分驚惶,忙起身來,只覺身立不住,又不知在何處地方,便驚問曰:「奴家自甘一死,多蒙救命回身,當效犬馬之報。」

  景夫人見其動止端莊,心中駭然,即令女婢移椅,教他坐下細談。映雪曰:「妻甘一死,不知列位中何人救我性命呢。」

  眾婢答曰:「是你的造化,我家夫人救你的,那上坐的即是。你快去拜謝救命之恩。」

  蘇映雪上前一看,見夫人年約五旬光景,忙下跪曰:「賤妾甘死,多謝救命回生。」

  夫人命坐。映雪曰:「夫人在上,妾理當侍立,焉敢就坐。」

  夫人曰:「坐了好說話,不必固執。」

  映雪便在旁坐,女婢獻茶。夫人問曰:「你是何方人氏?誰家女子?何故自甘投水尋死?」

  映雪曰:「是雲南省覃州府昆明縣人氏,父名小泉,讀書未就,早亡,母杜氏撫養成人,取名映雪,今年方十六。有一胞兄,名天祿,遊蕩無成,將奴家賣與勢豪鄭鯨為妾。奴不願為妾,倘在家自盡,又恐鄭鯨欺我母親寡弱,複向家兄討回禮銀,故侯嫁到鄭家,乘其不備,投昆明池中盡節。」

  言訖,淚下不止。夫人聞言感歎曰:「依你所言,真是可憐之極。我欲差人送你回家,鄭鯨必向汝母兄討人。老身實對你說,老身景氏,我夫梁鑒,當朝宰相也,原系貴州大理府太和縣人氏。小兒梁振謎,夫婦已往江南為巡撫。老身現在進京,正為侍奉拙夫。只有一女,名丹華,嫁在貴陽,面貌恰與爾相仿。今念爾是一節女,愚意欲認爾為義女,未知爾心中如何?」

  蘇映雪大喜曰:「此乃貴人提拔,世上難得,但恐福薄命苦,難以消受。」

  夫人曰:「爾是貞節可敬,不必過謙。」

  蘇映雪叩頭不已。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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