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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小解元才高察出舊仙名 俏媒婆事急充做新人嫁(3)


  楮媒婆道:「你打算怎麼去騙他?」寧無知道:「我看這貝公子哪裡就是貪著我外甥女兒的才貌,只不過好淫而已。大凡好淫之人,有一忘二。只要有人與他同床共枕就罷了。如今只借重 你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到臨期識破,與他說明就好大家混賴。況且與他是久相知,自然一時變不過臉來。就變了臉,你說明還他原禮,天大事情在你面上也忍住了。」

  楮媒婆聽了,一時念愁叫苦,不願欲行。當不得寧無知百般攛哄;又想並無別法,只得說道:「罷罷罷,拼我身子不著。」二人便商量做事。

  到了吉日,二人已與貝公子說明,是幸小姐在甯家私自出嫁,萬不可張揚,凡事只宜減省。貝公子等到定更時分,方著十數人到寧家來娶。不一時到了甯家,寧無知做了主親,款待了來人。楮媒婆也在堂前忙亂了一番,便踅到房中打扮起來,不一時將錦袱遮了頭面,寧無知攙扶坐入轎中,轎人抬起。寧無知又對眾人說道:「楮媽方才入內,一時腹痛不便行走,煩列位照顧新人轎子,她痛定了就來。」這些娶親人只要有了小姐在轎中,哪裡還管有媒婆沒媒婆,便應了一聲,抬著就走。

  不一時抬到家中,貝公子早已穿著吉服,廳中燈火輝煌。早報說新人到了,便滿心歡喜,忙叫侍女把新人扶出轎來,同拜了天地,齊入洞房,同飲合歡杯。貝公子正打算到新人身邊替她除去錦袱,不期新人就往床上去坐,只將帳幔抵死抱住不放。貝公子見新人怕羞,便不好就來動手動腳,只得自己吃了幾杯喜酒,便叫人撤去,又遣出了丫鬟僕婦,將門關好,脫去衣巾,將燈一口吹熄,到床上尋新人。

  不期新人早已脫得精光,先睡在被中。貝公子摸著大喜,便連忙鑽入被窩中。

  不期新人全無畏縮,竟似引領待客到的一般。貝公子滿心歡喜想道:「原來幸小姐這般有竅知趣,不費我一點力氣。」於是上身,勇往而進,不覺大驚失聲道:「呀呀呀!」楮媒婆見事不諧,恐他起脫,忙用兩手將貝公子一把摟住抱著不動道:「呀呀呀,快些趴住,我的傻娃娃。」

  貝公子見小姐不是原貨,正然吃驚要發怒,不期被摟著不放,反覺有趣,只得由她擺佈。忽聽見聲音,又吃驚問道:「小姐聲音像熟,倒似我認識的那舊人?」楮媒婆道:「不是我是哪個。」貝公子聽了,一發古怪,又要發火,怎奈被新人摟緊不容下來。貝公子著急,只得大叫道:「丫鬟們快來救命!」

  楮媒婆見他著急,只得說道:「公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別人,就是你積年相與的舊人。難道你就辨不出來,還虧你常說再不忘我!只今夜就試出你的本心來了。早是不曾有了新人,若要娶了新人,不知將我舊人丟撇得怎樣了!」

  貝公子見說,果是楮媒婆,方才心定。忙問道:「你為何假裝了幸小姐來騙我?」楮媒婆道:「你不想幸小姐是有夫婦女,你怎麼娶得她。」貝公子發怒道:「既是有夫婦女,為何許我?叫我行聘,又受我許多財禮。明日了不得了!」楮媒婆道:「當初原是許你的。只因你花星未照,婚媾無緣,恰恰行禮過去,幸尚書來家,又報她丈夫中了。我為了你,被幸尚書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受了多少苦楚,只苦在心頭,也不敢來告訴你一聲兒。也只說後來還可挽回,不期幸尚書執意不從。你的禮物原封不動俱在寧家,明日取來還你。」貝公子又問道:「她丈夫是哪個?」楮媒婆道:「就是新科的廉解元了。他的妻子哪個敢去娶她!一個尚書門上,哪個敢去吱吱聲兒。我勸你息事忍事,方保沒事。若要尋幸小姐這樣人才,也還有高似她的,包管在我身上,尋一個好的還你。我今夜怕你情急,只得了應你的急。難道我還不好?」貝公子道:「既有這些緣故,何不明對我說?」楮媒婆道:「若在日間,一世也與你說不清。就是方才你還要做作使勢要走。不虧我手快捉住,此時不知你走在哪裡去了。」二人說明,重新風流,歡然而睡不題。正是:

  好飲只須千盞美,貪淫拼卻一身騷。
  任他天大冤仇事,酒醉情昏已盡銷。

  卻說寧無知打發了楮媒婆上轎出門,進來看著這些財物,因想道:「我在此,只靠得姐夫、姐姐在外作威使勢,如今又弄得不好見面。明日貝公子自然要來與我費嘴,我哪裡說得他過。極不濟,也要退還他前日送我這副厚禮。如今這些聘禮俱在我家。我何不只拿了他聘禮,走到京中謀個小小前程回來,好見姐姐,也不怕貝公子了。」算計已定,便將這些銀子包好,拴在腰間,其餘禮物盡皆遺下,連夜出門逃走而去。只因這一去,有分教:

  巧裡得來,空中失去。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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