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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幸小姐避金夫倉皇歧路 毛禦史憐玉人接引同舟(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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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慌了道:「你說廉家不遠,為何走了許久還不到?」秋萼道:「從來性急嫌路遠,心閑路自平。想也快到了。」又走了半晌,小姐一發心慌道:「這路定是錯走了,快去尋人問聲。」秋萼也慌起來,因問著一個老兄道:「借問聲我家相公要往鴻漸村去拜一親戚,離此還有多遠?」那老兄見他問路,將他一看道:「小官人,你走錯了。這裡是往東北的大路,越走越遠。你要到鴻漸村去,可折回身,向西南上走二十裡,才是哩。」說完老兄去了。二人只急得沒法,前行又沒處去,回去又恐怕撞著家人。 兩人正立著躊躇,忽斜刺裡沖出一群人,擁著三乘轎子來。小姐同秋萼看見,連忙閃在路旁,讓眾人並轎子過去。不期前面轎子中的那位官人,不住的將他二人觀看。小姐見他看得著相,連忙側身別視。 不期轎子過去了半晌,忽有一個青衣人走來對小姐說道:「方才我老爺在轎中,看見相公有什話要說,特著小的來請相公去前面船中一會。」小姐聽了大驚,只得說道:「我主僕二人是過路之人,無事不便見你老爺。煩你回聲吧。」青衣人道:「我老爺是欽命進京的官,大著哩。哪個敢回他。若要回,除非相公自己去回。」說罷,就一手來扯,小姐一發著慌著急。秋萼連忙嚷說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我這相公是尚書公子,官也不小。見了你老爺,只怕你老爺還要奉承三分哩。怎麼就動手拉扯!」 那人見說是大來頭,連忙說道:「得罪,得罪。小人只求相公同去一見。相公若不去,老爺就要責罰小人。」說話雖說得和緩,卻只是扯著小姐的衣袖不放。秋萼對小姐說道:「公子就去見他老爺,也不妨事。」那人見說肯去,便放了衣袖。小姐得放,便悄悄附著秋萼的耳朵說道:「羞人答答,怎好去見。」秋萼也低低答道:「今事已至此,只須大膽而行。」小姐此時無可奈何,只得勉強說道:「就見你老爺,看他有何話說。」便隨著那人走到船上。 那人忙去稟知,回來說道:「老爺在艙中請相公進去。」小姐出於無奈,只得走進艙來,朝著那做官的深深一躬道:「晚生幸雲路,乃禮部春卿幸希庵之子,偶因有懷,徘徊道左。適值旌旄突至,失於回避,本當上請,因未識台荊,故逡巡不敢。何幸反蒙呼喚,不識有何賜教?」 你道這官是誰,原來就是毛羽。他被讒罷職在家,亦已多年。只因火焚之時親見人出怨言,遂回心改過,要做好人,以蓋前愆。遂托人浼求當事,將他欽取,升了在京禦史,便將家事交與老管家看管,只帶了奶奶並小姐一齊進京。從家中乘轎來上船。不期在轎中看見這個少年,貌美異常,卻走路驚慌,似個逃亡的模樣。恐有苦衷,好替他分解,故此著人叫來問他。 不期說出是幸尚書的公子,便連忙走將下來,施禮遜坐,說道:「學生毛羽,與尊公既同桑梓,又久系通家。但未曾會得賢侄。今蒙聖恩,特授禦史,欽招入京,故星馳就道。本該面辭尊公,因聞得同賢侄鄉試未回,只得抱歉而行。不意有幸,轉于道路間,得親賢侄。」 幸小姐初時相見,只打算見一面就走。不期毛羽問出履歷,轉親親切切攀談起來。無可奈何,只得信口說謊道:「家君因晚侄有事秋闈,欲親加策勵,故久淹省下。即老台叔之欽升榮耀,俱坐於不知。正愧失于趨賀,乃無意中反得仰瞻仙範,真遭際之榮也。」 毛羽道:「方才偶遇,論理也不該唐突相邀。只因賢侄亭亭玉人,目所未見。故思一接光儀,以為快睹。又因見賢侄趑趄歧路,若有隱憂,一時不忍,故思叩其詳,以為消釋。一系熱腸,一系愛慕,不意相逢,竟是賢侄。玉人有種,以信不誣。不知果有隱憂求之不遂否?幸吐誠告我,以征予之知子。」 幸小姐原要遮瞞,不料被毛羽一口道著她的心病,遮瞞不得,暗暗驚訝。又不好很,又不好不說,只得權宜答道:「老台叔冰鑒,何窺微察隱如此。晚侄今日進退維谷者,實有一段大不得已之苦衷。上不可告天,下不可訴人,故惟自悲自感。不意老台叔只一眼,早已如見肺肝,真神明也。」 毛羽聽了大喜道:「可謂他人有心,予忖度之矣。賢侄若果有懷,忝在相知,何不見教。縱是紛絲,當為一解。」 幸小姐此時已說出苦衷,又見毛羽一團美意,諄諄推問,怎好不說,欲要捏一他詞,一時又捏不出,只有婚姻在心,只得答說道:「晚侄之苦,雖抱屈於衷,卻實非大故,只不過家庭姻婭非宜,慈母不諒耳。」 毛羽聽了道:「原來賢侄絲蘿,尚非有定。此易事耳。若果好逑。不妨早歸溫鏡;倘非淑女,直陳不願,恐斧柯亦難強求。何必惶惶道路,如被逐之臣;惻惻枝頭,似驚棲之鳥。所不解也。」 幸小姐道:「野蔓牽衣,苦辭不去。萱堂信讒執意,又難以口舌爭。百思無計,故不得已,欲行遁以待其回心。所苦者,茫茫天地,前無所往,後無所歸。以致趑趄行徑,為老台叔所窺而垂憐賜問。謹以上告,不識老台叔何以指迷?」 原來毛羽初見幸小姐,還是道旁閑眼,到後來問起,知他是幸尚書公子,又見他為婚姻不願而思避地,因暗想道:「他不願婚者,定是嫌所婚之人不美耳。我若以小燕子之美配他,自無不願之理。」遂動了一個擇婿之心。 因解說道:「婚姻乃終身大事,既不情願我也不敢苦勸。如所說難於推脫,思避地以待其自解,倒也是一算。若慮去住無依,則我今進京,正憂途中寂寞,賢侄何不暫且同我一往,稍避些時,結縭無人,則親事自然寢矣。親事寢,待我再著人送賢侄還家,亦未為遲。若是賢侄高發了春闈,尤其便也。不知賢侄以為何如?」 幸小姐聽了,因暗想道:「母親今日受貝公子財禮,房中不見了我,兩家爭論起來,定然要大費一番口角。歸去是萬萬不可。但如今既已出來。廉家相近又不便去,他又再三留我,何不將計就計,且同他進京暫避些時,再作道理。」秋萼在旁見小姐沉吟不答,恐怕誤事,忙附耳攛掇了幾句。 小姐因向毛羽打躬道:「晚侄既蒙老台叔如此提攜,感激不盡,自願隨行。但恐隨行攪擾不便。」毛羽見幸公子肯去,滿心歡喜,因說道:「通家叔侄,怎說此話。」一面叫備酒,一面就吩咐船家開船。 須臾酒至,二人對飲了半晌,毛羽細細攀談,問今問古。喜得幸小姐讀過幾年書,樣樣俱對答得來。毛羽十分歡喜,就叫家人收拾前艙與他安歇不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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