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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英陽主諱名貶鄭氏 魏國公假病說鬼話(2)


  越發疑訝,便蹲身入了垂花門看時,一個大殿宇,金窗玉檻,繡戶通明,竟是兩公主、秦涉人、賈春娘相與說笑的聲。

  丞相滿心驚訝,走近前,舐破窗紙,看他時,果然是秦淑人對坐春娘博奕,兩公主笑嘻嘻傍邊圍坐。丞相摸不著春娘之在宮中,靜悄悄看聽。

  只見春娘笑嘻嘻道:「若擲個八點,便贏了。又擲得七點,也該贏。擲三、四點,就輸了。」

  因拿起骰子,狠命一擲。一個坐定了二,那一個亂滾轉了。泰淑人拍著手,只叫麼。春娘瞪著眸,混叫五、六。那骰子偏生轉出了五,湊合二,便是七點。春娘拍手說快:「秦娘子輸了罷。」

  四座哄堂都大笑起來。

  秦淑人道:「也有賭物,以定輸贏,便是有趣的。」

  春娘道:「娘子宮裡自在的,東西猶可應輸。我是白白的,只有兩拳兒,那裡賭輸呢?」

  秦氏笑道:「我不為別的東西,春娘贏我,我從春娘的求。珠翠環佩盡輸于春娘。我贏春娘,春娘就得一個笑話兒聽聽我罷。」

  春娘噯呀道:「我將那笑話兒說來,索性素不解笑話的了。」

  秦淑人笑道:「古有一的爛腐,怎麼陋話兒,我所不願意兒。只願春娘』仙龍吠雲外,知是楊郎來『的笑話說一說罷。」

  春娘聽來,登時滿臉連耳的飛紅,推局賭氣道:「小姐一時戲劇的說,那裡做長篇大套的傳道,以一說五,以五傳十,我以何顏見了宮裡諸娥呢?難道小姐口快有不成,妾身實無置身地呢。」

  英陽含笑不語。

  秦氏道:「春娘使不得。英陽娘娘今為太后娘娘寵女,異乎舊日司徒府之姐姐。爵位已崇,春娘那裡這般沒道理稱』小姐『呢?」

  春娘陪笑道:「不是道俗語說的,十年之口,一朝難變。春雲從少兒,一桌兒同食,一榻兒同寢。今雖貴為公主娘娘,春雲之心,尚以小姐知之。一時失語了。」

  蘭陽笑道:「春娘子,這張伶牙利齒,真要把死老鶴說下樹來呢。」

  英陽道:「丞相自來善欺過人的。春娘為仙而欺,為鬼而欺,又為我之哥哥十三,請來甚麼假道士,又欺過的。可使春娘盡道其一五一十的罷。」

  春娘聽罷,推了局,走出門,眾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丞相都細細的聽了一回,始知英陽是鄭小姐,喜從天降,真個重逢再世人,不勝手舞足蹈的歡喜,便欲開窗攢入,登時發作了,搶白一場,心下想道:「他便瞞了丈夫,成群作黨的侮弄我,不免尚在夢中,我就作起一法兒,瞞過他,看他怎麼樣兒,倒也有趣。」

  如此思量,不覺心裡快活,便回身還至屋裡,穩穩睡過一夜。

  早已日上三竿,侍娥們不見丞相起來,開了帳幔看時,丞相躺在床上,向了壁作呻吟的聲,複向空說鬼鬼祟祟的話來。

  侍娥們看這般光景,又驚又駭,慌慌張張走告秦淑人道:「不好了!丞相夜來不舒服,倒至今躺在床上,呻吟不已,又作起鬼話來的。淑人姐姐,忙告公主娘娘,一同看視看視。」

  秦淑人聽來大驚,兩步做一步,到蘭陽屋裡告訴。蘭陽吃驚不少,與秦淑人一同往了英陽寢所。

  英陽緣昨夜更深熱鬧,剛至醜末才寢睡,到晚間起來,梳妝未完,丞相侍娥一人正在那裡一般告訴。蘭陽道:「姐姐,丞相不舒服,尚今躺在床上呢。」

  英陽啐了一口道:「不過是使我們瞞過出來的。」

  春娘道:「昨天席上,娘娘指桑駡槐,語或不擇,激怒了太過。丞相不平,作起患來。兩娘娘正經正經的,往視丞相,說起本事來,以安丞相之心罷。」

  英陽道:「昨日好好的,怎麼一會子作起病來?倒是弄了事,使我們伏侍。妹妹,莫須落了圈子裡罷。」

  正說間,侍娥兩人喘吁吁,又來道:「丞相用手指空說的,說的甚麼花園裡,甚麼姐姐、春娘子,又甚麼十三兄,總是譫語,鄭司徒府中話來。眼睜睜沒有精神的光景呢。」

  蘭陽道:「人有飛災,一時疾病,如天之有不測風雨。姐姐,我們一同進去瞧瞧。一面告了太后,把太醫傳來,診診脈,知道怎麼怔,進了當劑看護呢。」

  英陽道:「秦淑人先往守候。我完了梳盥,同妹妹去罷。」

  秦淑人不敢怠慢,進去丞相寢所,開了門進入,輕輕揭了幔看時,丞相也不發燒,也不疼痛,只似癡癡的呆,嘻嘻的笑,一發胡塗了。秦淑人不勝著急,坐近前,用手在額上摸了一摸,問道:「丞相,倒底覺著是怎麼了?」

  丞相連一話兒不答,只瞪瞪看了半日,乃道:「你是甚麼人,敢來問我?我與鄭小姐才有個說話,你何不躲避,在此做甚麼?」

  秦淑人無奈,只得開了門出來,回告兩公主道:「丞相呆磕磕的,發了怔,只有幾句傻話。娘娘請急的進屋裡,解釋解釋。」

  太后剛才聽宮娥告訴,知有丞相發怔,大驚,忙的來至英陽屋裡,使兩公主一時進去看病,又一面傳召太醫,勿滯晷刻。

  英陽無奈,與蘭陽一同進去了。太后不便久等,還入殿內,叫宮娥道:「你們伺候了駙馬,如能照常的,便即差人告個信兒,我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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