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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說婚媾老司徒起怒 通關節大學士發誓(3)


  張善大喜道:「爺爺神機秘謀,人所不及。但鄭司徒親事,爺爺使嚴侍郎世丈為轉媒,先於會圍之前。彼若以金榜狀元為說,孩兒通關節,點得了魁名,不但倍為生輝,彼有前言,更無可辭呢。」

  修河點點頭兒道:「兒子深遠算計,到勝了為爺的。」

  乃哈哈大笑。張善得他父親言准他,又許以遠算,便歡天喜地,退去自己書房,喜而不寐。

  次日,張吏部書了請帖,使親迎走堂的送邀嚴侍郎。

  原來嚴侍郎名學初,字善官,是奸臣世蕃之孫。為人陰譎多智,專趨勢利。見今張修河在吏部之任,學初時常來謁,諂諛虱附,指望他引薦好官做來。修河見他殷懃,待以心腹。此日,學初見了吏部遣帖請他,十分歡喜,登時坐了便轎,抬到門前。門子不敢怠慢,連忙飛告中堂。張吏部出來,邀請直至後堂坐下。敘罷寒暄,賓東主西。茶畢,嚴侍郎膝席躬身道:「下官本擬早來請安,因有俗冗,不免分身。今承寵速,專誠候謁。老爺有何吩咐?」

  張吏部道:「行將有話。」

  仍說些閒話。

  須臾,獻酒進膳,極其豐裕。用過,嚴侍郎複和顏整衽,頻頻瞻視,十分作殷懃承望之態。吏部會意,開言道:「在下有子張善,年今十九,已擢鄉解第二名。薄雲有才學,尚未有室。今聞鄭司徒有女,才貌俱備。如荷尊兄高誼,做為冰人,玉成豚兒親事,在下斷斷不敢忘報些兒。」

  嚴學初滿臉堆笑道:「下官平日奉教如蓍龜,敢不敬從,以效至枕。但他鄭鄤驕亢古怪,如即允從,萬事都休。他或執拗不從,難以勢力動他。那時別有奇謀秘機,也能成就。老先生豫可運籌罷。」

  修河道:「既蒙尊兄概允,諸事惟在鼎力吹噓,隨變而應,千萬周全罷。」

  學初道:「這個自然盡心。」

  乃告別道:「明天再當造府拜見。」

  遂起身出門。修河下堂,再三申托而送。

  再說嚴學初次日請造書了名帖,一程來至鄭司徒門外請候。

  門吏見是禮部侍郎名帖,呈上。鄭司徒見他名帖,驚訝想道:「他如何造我?從不到探望,此來好是訝惑。想有歪纏,可不是惱。」

  勉強迎接,才敘寒喧。茶罷,司徒問道:「侍郎光降,有何見諭?」

  嚴學初開言道:「無事不敢叩擾。今吏部張老爺先生,有子名善,年方及冠,已入泮亞魁,聰明才學,會圍狀元要不讓他。張老爺久聞令愛才德雙全,願為絲蘿于老先生。下生不敢辭為作伐,伏想老先生必當慨允,成全了好緣。今來請教,先生裁處罷。」

  司徒大駭,答道:「賤息才鈍質鹵,不合攀高結親。張吏部令郎果有人才,要擢金榜,定然無疑。狀元之後,乞過寒舍再為商議,未為晚也。」

  嚴學初再四說吏部勢炎、解元才學。司徒只為冷笑,閉口不答,心內鄙他氣色冷淡。嚴學初無精打采,只為強說道:「張郎折掛,非為榜首,必當探花。下生伊時當先報喜于老先生,今姑告退。」

  司徒道:「張生之喜,哪可報于老身,高駕豈望再屈。」

  乃下階送之。

  姑且不說嚴學初歸見張吏部。先言鄭司徒送了嚴侍郎,氣憤憤入於內堂,對崔夫人說道:「老身夜裡做過一惡夢,剛才兒白受了一聲鬧景,可不是怪的。」

  夫人道:「有甚受氣的?」

  司徒吐出一口氣,道:「瓊貝女兒年已及笄,尚未擇乘龍之喜。剛才張修河藉他吏部之勢,送他嚴學初那廝,說他有子張善,已擢鄉解,說親女兒。老夫年未及古人致仕之年,疏求退者,正以此輩淆亂朝著,作為亂階。老夫尚恨不能把尚方斬馬劍,以斬佞臣之頭,以靖朝廷,豈與他妄君敗國之張賊婚媾,使諂附權奸之學初作為冰人麼!可不是白受了一場乖氣的。」

  崔夫人亦嘗慣知嚴、張兩人陰譎贊諂,登時勃然大怒道:「女兒寧可結親于鄉戶人家,豈與彼輩秦晉呢?」

  仍罵他「千可殺、萬可殺」、「忘八」、「蠻種」不已。話休絮煩。

  再說荏苒之間,場期只隔了三日。張善不勝著急,對他父親道:「說圖關節,得使孩兒點得狀元。孩兒仕道榮耀,反屬第二件。那老鄭親事,不但不敢推諉,亦當不敢正眼看攄,正是孩兒揚眉吐氣之秋。倘或遲延,還恐他有勢有力的王親國戚,先以厚賂,已點榜頭,悔無及的。伏願爺爺再為商量罷。」

  修河道:「孩兒也說得是。為爺的明天一早自有妙計。」

  張善答幾個「是」,退去。

  次日黎明,修河裹了黃白厚幣,潛往太監魏忠賢門首。忠賢驚倒出迎,直到後堂坐定。禮畢,獻茶罷,忠賢躬身道:「吏部老爺遠勞光屈,有何吩咐?」

  修河道:「不瞞太監說,學生有一子,名善,頗以才學稱名,已中解元亞魁。今科會圍,大學士葉公當為座師。那廝素性古怪,願太監得借千斤之力,使孩兒得點狀元,從此學生父子,世世生生,結草圖報,不忘厚恩。今以不腆薄禮,聊表見大人的寸芹。願太監哂留罷。」

  乃將黃金百鎰、白金千兩、拳頭大的明珠三十顆,雙手奉上,擺在桌上,登時金壁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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