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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說婚媾老司徒起怒 通關節大學士發誓(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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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楊公子,假做女冠打扮,自鄭府彈琴席罷,仍坐遮轎,回至靈佑觀,下轎,直向奪間屋裡,換著自己巾服,來見杜煉師,千恩萬謝道:「姨太太說的,千真萬真的,鄭小姐豔容奇才,到是千古難再得的。窈窕之空,綽約之態,說不得其萬一。 姻緣若得遂願,總是姨太太造化了。」 煉師笑道:「老身豈或過獎于賢侄。金榜狀元,賢侄占得,無虞其不成親事了。」 楊公子歡喜不勝,乃告別歸寓。自此心滿意得,天天出路,探勝找奇,遊賞暢懷。 一日,信步獨自出街,輾轉出了廣渠門。但見春色明媚,百花爭妍,歌樓傍水,酒肆臨街,十分鬧熱。少遊想道:「早知有此樂地,豈不天天來逛逛?」 便緩步向前。時八方赴圍之青衿,互相提攜,盈街滿衢。行了半天,到是忘倦。 一路上,早有一帶柳林,青青在望,少遊頓覺歡喜。原來這柳林,約有裡餘,也有疏處,也有密處,也有幾株近水垂橋的,也有幾本依山拂石的。中間最疏茂處,蓋了一座大亭子,供人遊賞。到春深時,鶯聲如織,時時人多來登玩。 此時楊少遊看看喝采道:「好亭閣呢!」 望見亭上,早坐下若干人。少遊攀梯上亭,進了看時,只是少年青衿六七人,各坐桌椅上。尚有數個空椅,揀了西邊一空椅坐下。 坐上一人,不期變了色,開言道:「楊兄何時到京了?」 少遊答道:「才數天了。兄長好像在那裡見過的?一時再想不起來了。」 其人道:「在下姓盧名鎮。天津橋酒樓上賦詩,到也忘遺了麼?」又指上首坐的麻黑子人道:「此位那天同賦詩之張兄,今吏部老爺之賢胤,又圍第二名解元的呢。」 楊少遊猛然想起,道:「正是,損弟到底眼鈍神迷,兄長請了!」 張善便怒目視來,道:「不滿一月上過的,豈真忘了?楊兄總是輕慢了我們,不要說話的。」 少遊陪笑道:「到也情外,實緣在下記性魯鈍,逆旅稠曠之事,霎時記不來。惟高明厚恕罷。」 盧鎮接口道:「到是無怪,逆旅過境,何須為說。」 因說道:「這般好時景,恨不拿酒到來了。」 張善強笑道:「呸,對面杏花樹下,飄搖的不是酒簾麼?」 盧鎮看道:「正是。這疏柳中,一樹杏花,臨水嬋娟,青簾拂檻,十分幽雅,多多勝了坐此。我們與楊兄,一同到他樓上坐坐,隨意節酒飲了,豈不有趣麼?」 張善此時再逢楊少遊,心中到記著舊恨,正欲尋事覓機,惹起一番廝擾,接口道:「這有何不可?文人相逢,豈無酒呢?」 楊少游聞他「文人」二字,心內不覺好笑,仍強道:「張兄之言有趣。」 三人便同時下亭,同到對面酒樓上看時,椅桌、靠背等擺列也甚齊整。三人揀了三個坐椅坐下。 酒保上來打恭,唱個諾道:「列位相公,還是看柳聽鶯,還是待尊客的?到是為吃酒麼?」 張善攘臂嚷道:「不關甚麼聽鶯,甚麼待客,這裡可有好酒?只有搬上來罷。」 酒保諾諾連聲道:「我家賣的,多是名色。鎮江百花,無錫惠泉,汶川蓮花白,江南狀元紅,都有。請問相公,特特的拈出那一種罷?」 張善哈哈大筆道:「狀元紅,最是好名,有似乎為我預拈讖兆的。特特把好一壇狀元紅來,精潔的小菜兒,熟鵝蒸羊,好的肴膳,一同取下酒來罷。」 酒保連忙應道:「都有,有。」連忙下樓去。 不多時,一發搬運上來,擺列面前楠木桌上,道:「真正原壇狀元紅,剛剛開呢。頭髮的相公們,到也有福。請嘗嘗滋味罷。」 盧鎮道:「好,是好灑,酒香已覺撲鼻來。我們自飲,你自下樓去罷。」 酒保道:「領命。酒如倒壇,幸又教添斟。來罷,有的是,好好新味了。」 乃下樓去了。 於是三人輪流把杯,吃到半酣,楊少遊詩興發作,恨了今日只吃悶酒罷。忽然,張善大言道:「如此好時景,安可有酒無詩?楊兄便高興做來幾篇罷。」 因命酒保借來文房四友,來在面前。 少遊肚裡笑道:「這廝直直才子自居,又出『雨落階前』的雞鳴犬吠了。」 便道:「若有詩,記今日之事,也是趣事。但詩豈可獨做的?」 張善勃然道:「誰令楊兄獨做的?難道我少弟們不能做詩來麼?好是太慢了。」 原來張善強為大談,略略誦習前人遊玩詩篇幾句,來到處出來,作為自己題詠,慣為瞞人,鉤得謅諛的稱讚,晏然自居才子。故為此「有酒無詩」 話來,複道:「大凡詩料,惟可隨意隨景賦來,到無分韻拘束起來,最宜潑潑了。」 自己暗暗念來他人幾句,庶幾湊合。 楊少遊陪笑道:「豈敢,豈敢。但天已向晚,今日之遇,直是邂逅也,非是結社為約的,不過任意潦草。各人不必各做一篇。不如同兩兄聯句,互相照應頑惡,便覺有情。個中到置一令,如遲慢不工,罰依金穀酒數,到也有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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