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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運妙算書生奏大功 泄詐局奸徒告內變(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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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梁生這場功績,純用詐謀騙局而成。這樣詐謀騙局,惟賴本初最用得慣,看他騙成親、騙入泮、騙館、騙銀、騙錦,無所不用其騙,亦無所不用其詐。梁生是正人君子,如何也去學他?不知兵不厭詐,從來兵行詭道,孫吳兵法,良平妙算,往往用此。只要把這詐謀騙局,正用之人用之,便可上為國家去害,下為百姓除凶。那賴本初卻把這術數去欺親戚、謗師友,青天白日之下,更無一句實話,可惜孫吳兵法,良平妙算,被他邪用了、小用了。所以,君子之智誤用,即為小人;小人之謀善用,即為君子。 話休絮煩,且說柳公入城之後,盡發府庫錢糧,犒賞軍士,賑濟小民,又籍沒守亮所藏資財,及一應違禁之物,檢得楊複恭與他往來的書柬不止一封,都是同謀造反的。柳公便與梁生計議,要將這些書柬並前日這封反書與告捷表文,一同奏聞天子。梁生道:「岳父未可造次,賊在君側,除之甚難,倘彼自知謀泄,忽生他變,便將憂及至尊。以小婿愚見,可修密劄一封,將捷表與逆書都寄與薛尚武,托他善覷方便,先設法拿下楊複恭,然後把捷表逆書奏聞,方是萬全之策。」 柳公點頭道:「賢婿此言真老謀深計。」 便密密修書遣使寄往長安。正是: 灼蠹恐株焚,熏鼠懼社壞。 外寇甫能平,又須防內害。 不說柳公一面寄書與薛尚武,且說楊複恭自遣賽空兒去行刺之後,即與楊棟、楊梓商議了,親筆寫下反書,差人寄往興元。因久不見回報,放心不下,又遣一心腹家丁到彼探訪, 並打聽柳、 梁二人軍中消息。那家丁去不多時便回來稟覆道:「近日柳丞相傳下檄文,一路關津城堡都要加意盤詰奸細,凡興元人到長安來的,或長安人往興元去的,更難行動。小人恐有差失,不敢前往,只得走回,于路到打聽得一件奇事,正要報知老爺。」 複恭道:「有甚奇事?」 家丁道:「小人前日偶從鳳翔府經過,見府門前一簇轎馬甚是熱鬧,小人問時,都說道:『本府的太守今日備酒,請兩個過往的京官,一個是參軍楊爺,一個是馬監楊爺,因奉內相楊老爺之命出京採辦,路過此處,特來拜望太守說情,故此請他。』小人聽了暗想:『我出京時,不聞兩位大爺有奉命採辦之事。』心中疑惑,走入府裡探看,見後堂排著三桌酒筵,太守坐了主席,上面客位坐著兩個峨冠博帶的人,卻是面生人,並不是兩位大爺。小人情知是光棍假冒,等太守起身更衣,便把這話密密稟知。那太守點頭道:『我近聞你家兩位大爺緣事免官,今他兩個公然冠帶來見我。我原有些疑惑,及詰問他,他說:正為免官之後,在京無聊,故奉內相之命出來採辦。我因看內相面上優禮待他,不想竟是兩個光棍。』便喝令衙役登時捉下拷問起來,招出真名姓。一個叫做空心頭髮賈二,一個叫做三隻手魏七,其餘隨從的都招出姓名。這兩個光棍已不知在外假名冒姓做過了多少偷天換日的事。現今,太守把他監禁在本府獄裡。」 複恭聽說,大怒道:「甚麼光棍,直恁大膽。」 當時楊棟在旁聽了,也怒道:「這廝們冒著孩兒輩名色在外招搖,不特壞了孩兒輩的體面,並損了爹爹的身名,十分可惡,可令那太守把這幹人犯解到這裡來嚴審。」 複恭依言,便行文到鳳翔府,提這一干人犯。 太守遂把眾犯解到長安內相府中。複恭即委楊棟勘問。楊棟領命坐了前廳,左右將賈二、魏七押到階前。楊棟不看猶可,看時吃了一驚。原來那兩個不是別人,這賈二就是當年賣科場關節的聶二爺,這魏七,就是當日來捉科場情弊的緝事軍官。楊棟認得分明,猛然醒悟,大罵道:「你這班光棍,今日扮假官的是你們,前日扮聶二爺與緝事軍官的也是你們,你騙了我三千二百兩銀子去,今須追還來。」 原來,賈二、魏七一向只曉得楊棟、楊梓是楊複恭的認義子、侄,那知即欒雲、賴本初改名改姓的。今日,跪伏階下,聽得提起前因,方才抬頭,把楊棟仔細一看,認得就是欒雲,兩個面面廝覷做聲不得。楊棟喝令左右將二人拖翻,先打一頓毒棒,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二人哀告道:「當初哄騙大爺,不幹我二人之事,實是大爺家裡的門客時伯喜並館賓賴本初,約我們來的,所騙三千二百金原分作三分均分,小人們止得一分,伯喜、本初到得了兩分去。」 楊棟聽說,大怒道:「不信有這等事。」 便教拿時伯喜來對質。原來,伯喜此時正為前番出外採辦之日,幹沒了複恭的銀子,近被覆恭查出,打了一頓,鎖在府裡。當下就在府裡牽將過來,一見了賈二、魏七嚇得面如土色。賈、魏二人齊指著伯喜叫道:「時伯喜,當初哄騙大爺,可是你與賴本初造謀的?你兩個分了大半銀子去,今日獨累我們受苦。」 伯喜雖勉強抵賴,到底口中支吾不來,被楊棟翻轉面皮,用嚴刑拷訊,只得招出實情,把賴本初當日同謀分贓的情由,盡都說了。楊棟不勝忿恨,吩咐將三人監候,隨即入見複恭,備訴前事,要求複恭處置賴本初。複恭向來原只受得楊棟的金珠賄賂,這假侄楊梓不過從楊棟面上推愛的,今既知他不姓楊,又曾哄騙楊棟許多銀子,便對楊棟道:「他既是個別姓光棍,你如何與他認弟兄?據他如此造謀設局,十分奸險,我也難認他為侄,悉憑你拿他來追贓報怨便了。」 楊棟得了這話,便立刻差人擒捉賴本初。正是: 當年計策甚精,今日機關漏泄。 既與君子凶終,又與小人隙末。 好時認作兄弟,惡時便成吳越。 通譜至於如斯,豈不令人笑殺。 當下,楊棟差健卒數人,趕至賴本初私宅擒捉。少頃,回報說:「賴家私宅已寂然無人,不但本初不知去向,連他家眷也不知避往何處。」 楊棟愈加忿怒,遣人四處緝拿,卻並沒蹤影。看官,你道賴本初那裡去了?原來他前日一聞假官光棍是賈二、魏七,便料得舊事必露。欲待勸楊棟不要提這二人來親審,卻又勸他不住,尋思無計,想道:「不如先下手為強,前楊複恭寫與楊守亮的反書草稿有在我處,我今拿去官司出首,免得明日到受楊棟之辱。」 又想道:「各衙門都有楊家心腹人佈置在內,惟將軍薛尚武處楊家人不敢去惹他,我須到他那裡去首告。他當初雖與我有些口面,今為著首告機密而往,料不難為我。」 卻又想道:「尚武見了我首呈,必要奏聞天子,方好奉旨拿人,少也要等幾日,我便躲過了,倘楊棟來拿我家屬,如何是好?須先打發家眷出京,方保無事。」 算計已定,便把這話細說與妻子瑩波知道,教他收拾了些細軟,雇下車兒,帶了從人、僕婦,連夜起身。又恐楊府差人追緝,吩咐他出京之後,不可說是賴家宅眷,亦不可說是楊家宅眷,只說是梁家宅眷,竟取路望襄州進發。正是: 小人之險,自相屠戮。 忽戚忽仇,何其狠毒。 小人之巧,轉變甚速。 忽賴忽梁,何其反復。 本初打發家眷起身後,即寫下首呈一紙,取了楊複恭的反書草稿,潛往薛尚武轅門伺候。恰值提轄鍾愛在轅門上點收各處公文,本初挨上前,叫聲:「鐘提轄。」 鍾愛抬頭一看,認得是賴本初,便笑道:「賴官人,你如今做了楊老爺了,卻來這裡做甚麼?」 本初道:「休要見笑,我今有一機密事,欲見你薛老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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