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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續春闈再行秋殿試 奏武略敕勸文狀元(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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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生道:「小婿到不必求代,但今心腹之患不在外而在內。楊複恭雖謝朝權,尚侍君側,若不提防,恐變生時腋。以小婿愚見,當令薛尚武入衛京師,保護天子,提防複恭,庶吾等出師之後,可無內顧之憂。」 柳公聞言,點頭稱善。隨即,奏請聖旨,遣使持節,至均州拜薛尚武為總制京營大將軍,即日赴京。正是: 若欲寧外,先求內安。 狀元韜略,早見一斑。 柳公既舉薦了薛尚武,內顧無憂,便與梁生商議點兵起程。梁生道:「須待薛尚武到來,把京營的兵符軍冊交付與他,方可起程。」 柳公道:「此言極是,但軍馬須先點定操演。」 梁生道:「朝命統兵一萬前去,愚意以為不必許多,只須挑選精兵一千足矣。兵貴精而不貴多,用多不如用少。若多兵必須多餉,餉多則餉必不支,餉既不支,則兵不奉令,此茂貞之所以無成功也。從來兵多而不煩轉餉者,惟有屯田一法,然兵之居者可使屯,兵之行者不可使屯。此但可施之於守禦之日,不可用之于督戰之時,與薛尚武在均州之勢不同,故愚意以為用多不如用少耳。」 柳公道:「賢婿所言最為高見。」 便將此意具疏上聞。天子命柳公與梁狀元親赴教場,召集在京各衛軍士,聽憑挑選精壯千人,並著于禦馬苑中選良馬千匹,給賜眾軍。柳公領旨,即日與梁生至教場演武廳點選軍馬。那千牛衛參軍楊棟、禦馬苑馬監楊梓理合都來聽候指揮,只得大家寫了腳色手本,驚驚惶惶的到演武廳叩謁。柳公見了手本,回顧梁生微微冷笑了一聲,便喝叫二人站過一邊伺候。少頃,軍政司呈出各衛軍士花名冊,柳公與梁生按冊點名。點到千牛衛管轄的軍士,卻缺了大半。 原來平日參軍作弊,侵蝕軍糧,有缺不補,每到散糧之日,雇人點名支領。因此冊上雖列虛名,行伍卻無實數。及查點禦馬苑馬疋,也缺了若干疋。亦為馬監平日虛支馬料錢糧之故。柳公大怒,喝令刀斧手將楊棟、楊梓綁了,要按軍法斬首示眾。梁生勸道:「二人本當按法梟示,但今出兵之始先斬二人,恐於軍不利。況此二人又適有幾番脫騙之事,得罪岳父與小婿,今日若殺了他,不知者只道借公事報私仇了。還求免其一死。」 柳公聽罷,叫刀斧手押轉二人,喝罵道:「我聽梁狀元之言,權寄下你這兩顆驢頭。但死罪饒了,活罪饒不得,發去軍政司,各打四十,追奪了參軍、馬監的印,逐出轅門。」 正是: 穰苴誅莊賈,孫武斬宮嬪。 令出如山嶽,威行駭鬼神。 當日,柳公與梁生點選軍馬已畢,只等薛尚武到京,交付與京營兵符軍冊,便好起程。此時,薛尚武在均州,已聞梁生中了狀元,十分歡喜。及奉詔命著他入衛京師,又知梁生做了行軍祭酒,即日將與柳公同行。恐不及相會,忙將防禦使的印務交付鄖襄兩郡太守,又另委標官一員,監督屯政,替回提轄鍾愛,叫他帶著親隨軍校,一同星夜進京,與梁生相見。梁生謝了尚武前日資送到京之德,並慰勞了鍾愛一番,又喚過前日跟隨入京的那個小校來,把些金帛賞賜了他。尚武謁見柳丞相,柳公把提防楊複恭的話,密密囑付了,尚武一一領諾。梁生便與柳公辭朝出師,兵雖不多,卻是人強馬壯。臨行之日,天子車駕親自送出都門,文武各官盡出城候送,軍容甚整。正是: 當年扯纖一書生,今日承恩統眾兵。 電閃旌旗雲際展,風吹鼓角馬前鳴。 民人街巷爭瞻仰,天子都門自送行。 佇俟捷音傳報後,王朝勒石紀勳名。 原來,梁生於未行之前,先打發家眷回鄉,命梁忠與錢乳娘並柳家奴僕,一同伏侍夢蘭小姐取路回襄州。臨別時,夢蘭勉勵梁生道:「郎君王命在身,當以君事為重,切勿以家眷系懷。妾回襄州,專望捷音。」 梁生灑淚分手。錢乳娘和梁忠等眾人即日護送夢蘭,望襄州進發,夢蘭雖以大義勉勵丈夫,不要他作離別可憐之色,然終是口中勉強支持,心中暗地悲切。一來念梁生以書生冒險,吉凶未保;二來新婚燕爾,驟然離別,那得不悲。因此離京未遠,遂不覺染成一病,行路不得,只得安歇在近京一個館驛中調養,等待病癒,然後動身。有一首《西江月》詞,單道夢蘭此時愁念梁生的心事: 虎節應分將領,龍泉怎問儒家?宮袍才賞曲江花,忽把戎衣來掛。 鴛侶近拋綠鬢,馬蹄遠走黃沙。閨中少婦每常嗟,淚落朝朝盈把。 話分兩頭,且說楊棟、楊梓缺了該管的軍馬,本當按法處斬,到是梁生勸止了柳公,免了死罪,止於捆打奪官,他還不知感激,反十分怨恨。探聽得梁生打發家眷起身,楊梓便與楊棟商議:「要遣個刺客,到半路去刺殺夢蘭小姐,不但可以報己之怨,又可以取他的半錦。且梁生聞知家眷被害,必無戰心,柳丞相沒人幫助,斷不能成功。豈非一舉三得之計。」 二人商議定了,把這話告知楊複恭。此時,複恭只因朝廷信任了柳丞相與梁狀元,指望弄了這二人出去,可以惟我所欲為。不想又被柳公弄一個薛尚武來做了京營總制,京兵都屬他管轄,曉夜提防,一毫施展不得。假子、假侄又早被柳公奪職捆打,壞盡體面。正想要出這口氣,聽了楊梓行刺之計,便大喜道:「此計甚妙,但不可在近京館驛中刺他,須道近襄州的所在,去等他來行刺。」 楊棟道:「爹爹此是何意?」 複恭道:「若就在近京館驛中刺殺了他,梁狀元知道,定猜著是我所使,不如到襄州地面去行刺。梁狀元只認做興元使來的刺客,決不疑是我了。」 楊棟、楊梓齊聲道:「大人所見極高。」 複恭即喚平日養在門下的一個刺客,叫做賽空兒,著令到襄州路上等夢蘭小姐來行刺,吩咐要取他行囊中半幅回文錦來回話。事成之後,重重有賞。賽空兒領命,星夜望襄州跑去了。正是: 初時騙物騙人,後來愈狠愈惡。 不能竊鳳偷蕭,便想燒琴煮鶴。 看官,聽說那賽空兒若真個有賽過空空兒的本事,何不就叫他去刺了梁狀元,刺了柳丞相,即使刺薛將軍亦無不可,如何只令他去刺一個夢蘭小姐?原來,這賽空兒原不是甚麼劍客,不過楊內相府中平日蓄養的一個健兒。他比別個健兒手腳快些,故起他這「賽空兒」 的混名。論他的本事,原只好使他去刺一個女郎,若柳相府中,侯門似海,將軍營裡,守衛森嚴,他如何去得?然雖如此,若令他去刺梁狀元,刺柳丞相,刺薛將軍便去不得,今止令他去刺一個女郎,有何難處?便是一百個也刺殺了。只為楊複恭不教他到近京館驛中去刺,偏教他到襄州路上去等,這便是天相吉人,其中有數。說話的說到此處,惟恐夢蘭小姐的病好得快,到願他懨懨常病,不要動身便好。那知夢蘭的病終有好日,刺客賽空兒卻又不曾空回白轉。只因這一番,有分教: 張冠換李戴,終建騰蛟舞鳳之奇; 東事出西頭,再看覆雨翻雲之事。 畢竟後事,且看下卷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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