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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續春闈再行秋殿試 奏武略敕勸文狀元(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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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天朝籲俊網羅開,文武全才應詔來。 一歲兩開稱盛事,佇看儒將凱歌回。 話說柳公正想要草疏,參劾楊複恭,適值朝廷因李茂貞征討楊守亮不下,欲以楊複恭為觀軍容使,前往督戰,命眾大臣廷議其事。柳公即出班面奏天子道:「陛下欲以楊複恭為觀軍容使,臣竊議其有三不可?」 天子問:「那三不可。」 柳公奏道:「大將威行閫外,乃忽以一閹豎節制之,則軍中之旗鼓不揚,士卒之銳氣亦沮。昔肅宗時,以魚朝恩為觀軍容使,遂致九節度皆無功。前事可鑒,一不可也;晉時,王敦作亂,其兄王導在朝,泥首闕下,肉袒待罪,今楊守亮系楊複恭之侄,守亮叛於外,而複恭傲然居內,出入自如,朝廷不以是罪之,而反加寵命,二不可也;李茂貞所討者守亮,今反以守亮之叔節制其軍,茂貞懷疑,必生他變,三不可也。況複恭欺君蠹國,罪不容誅。以臣愚見,莫若斬複恭以謝天下。倘陛下念系老奴,不忍加刑,亦當謫逐遠州,勿令在帝左右,則守亮之膽寒,茂貞之志奮,而興元可以蕩平,武功可以立奏矣。」 天子聞言,沉吟半晌,乃降旨,停罷觀軍容使之命,卻未便謫逐複恭,仍容他出入宮禁。你道為甚緣故?原來,唐朝自穆宗以下幾個皇帝,皆是宦官所立,這朝天子廟號昭宗,乃僖宗之弟,初封壽王,後登寶位,卻是楊複恭迎立的。所以,天子念其定策功勞,不忍便謫逐他。當下,柳公見天子不能盡聽其言,心中怏怏,退回私第,想道:「我一人之語,未足感動大聽,必得多官交章合奏,方可除此閹豎。」 正想間,恰好天象示變,有日食星隕之異,天子免不得撤樂減膳,詔求直言。柳公喜道:「好了,這番定有參劾楊複恭的了。」 誰想,唐末那些朝臣都是畏首畏尾,不敢輕觸權閹,雖然應詔上書,不過尋些沒甚關係的事情,沒甚要緊的話頭,胡亂塞責而已。有詩為證: 紛紛章疏總虛文,何異寒蟬聲不聞。 日伏青蒲無切直,問誰折檻似朱雲。 天子遍覽眾官奏章,這一本也是應詔直言事,那一本也是遵旨直言事,卻都是些浮談套語,沒一個有肯明目張膽說幾句緊要關切的話。最後,看到欽天監一本奏稱:「文星昏暗,主有下第舉子屈抑怨望者。」 天子即傳旨特召柳公入對,把這話問他。柳公奏道:「臣雖未知星象,但以日食論之,日為君象,若天子當陽明四目,達四聰,如日光遍照,則日當食不食。今左右近習,蒙蔽天子,使天子聰明奎塞,故上天乖象示警,欲陛下覺察蒙蔽耳。朝中既乏直言之臣,草野豈無深計之士,奈自劉蕡下第以來,試官閱卷,稍有切直犯諱者,即棄而不錄,以致才俊阻于上達,安得不屈抑怨望?臣願自今以後,舉子對策,陛下必親自檢閱一番,務去諛而取直,庶幾士氣光昌,文星不晦,而日食之變,亦可弭也。」 天子聽罷,點頭歎息。即日降詔,追贈劉蕡為翰林學士,錄其後人。柳公隨又奏道:「劉蕡曾孫劉繼虛向住臣鄉華州,以務農為業。近為賦役所苦,棄田而逃,不知去向。」 天子即又降詔訪求劉繼虛,使世襲五品爵,奉祀劉蕡香火,以其田為祭田,免其賦稅。正是: 既贈其死,又錄其孫。 追崇往昔,用諷來今。 原來劉繼虛自與家眷寓居均州,因前日薛尚武查訪流寓女子,怕有擾累,假姓了桑,又徙避僻村。過了幾年,不見動靜。適值尚武出榜招集流民屯田,他便再變姓名,姓了內家的姓,叫做趙若虛,編入流民籍中,受田耕種。今忽聞恩詔訪求他,乃具呈防禦衙門說出真姓名。尚武未知真假,不敢便具疏上聞。因想:「朝廷原因柳侍禦之言故有此恩詔,柳侍禦是華州人,與繼虛同鄉,自能識認。」 遂備文申詳柳公,一面起送繼虛赴京,聽柳公查確奏報。繼虛安頓了家眷,星夜望長安進發。到得長安,即至柳府投揭候見。柳公出來接見了,認得正是劉繼虛,講禮敘坐,殷勤慰勞,繼虛先謝了柳公舉奏之力,然後備述當時挈家遠遁,本欲至襄州,因聞桑公物故,遂流寓均州之事。柳公笑道:「足下欲至襄州投奔桑公,不知桑公之女反至華州,欲投在令先尊,卻不大家都投奔差了?」 繼虛驚問其故,柳公把收留夢蘭與招贅梁生的情由備細說知。繼虛稱謝道:「先姑娘止此一女,不意流離在此,若不遇老先生,幾不免於狼狽。今幸獲收養膝下,且又招得快婿,帡蒙之恩,死生均感。」 說罷,便欲請夢蘭夫婦相見。柳公傳命後堂。少頃,梁生先出,講禮畢。梁生詢知繼虛從均州來,便問薛防禦近況若何?並問提轄官鍾愛無恙否?敘話間夢蘭早攜著錢乳娘和許多侍女冉冉而來。繼虛慌忙起身,以中表之禮相見,共道寒暄。說及兩家先人變故,各自欷歔流涕。茶罷,夢蘭辭入,柳公置酒後堂,與梁生陪著繼虛飲宴。飲酒間,柳公極道梁生、夢蘭之才,其所繹回文章句皆敏妙絕倫。繼虛道:「晚生有一舍妹,粗曉詩詞,亦最喜看那回文錦上的詩,也會胡亂繹得數首,嘗恨不得見先姑娘家所藏的半錦,今表妹與妹丈所繹佳章,乞付我攜歸,與之一讀。」 梁生謙遜道:「率意妄繹,豈可貽笑大方。」 柳公道:「奇文當共賞,況系中表,又是知音,正該出以請政。老夫居鄉時,即聞劉家閨秀才能詠絮,今其所繹璿璣章句,必極佳妙,異日亦求見示。」 繼虛惟惟遜謝,當晚無話。次日,柳公疏奏朝廷,言劉繼虛已到,奉旨即日拜受爵命。繼虛謝過恩,便辭別柳公並梁生夫婦,索了回文章句,複至均州,領了家眷仍回華州,複其故業。那夢意見了夢蘭與梁生的回文章句,歡喜嘆服自不必說。正是: 才子已無才子匹,麗人偏有麗人同。 從茲半幅回文錦,引出三分鼎峙風。 話分兩頭,且說天子既錄劉蕡之後,一日,駕禦便殿,柳公侍班。天子召問道:「朕昨將今歲春闈取過的試卷覆閱一遍,其中並無切直之言,想切直者,已為主司所棄,今將如卿前日所奏,親策多士,以求真才。但若必待三年試期,不特士氣不堪久攀,即朕求賢若渴之心,亦豈容久待?意欲即於今秋再行科舉,卿以為可否?」 柳公奏道:「此系陛下憐才盛心,特舉創典,非但士子之幸,實國家之福也。」 天子大喜,即傳諭禮部,著速移文各州郡,舉報士子赴京,聽候天子臨軒親試。彼時有幾句口號道: 一歲兩開科,春秋雙報捷。 錢糧不預征,進士卻預撮。 當日,柳公朝罷回第,把聖諭述與梁生聽了,教他打點應試。夢蘭聞知這消息,喜對梁生道:「郎君前因錯過場期,不曾入試,甚是愁悶。今聖恩再行科舉,且又臨軒親策,正才人吐氣之秋,當努力文戰,以圖奪幟。」 梁生亦欣然自喜。他前日到京時,原有襄州起送科舉文書帶在那裡,今日便把來投與禮部報名入冊。到得八月場期,隨眾赴考。各州郡起送來的士子約有千餘人,是日黎明,都集於午門外,聽候天子命題親試。正是: 濟濟衣冠集萬國,重重閶闔啟千門。 從來未睹皇居壯,今日方知天子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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