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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矢冰心桑氏羞郎 見蒼頭梁生解惑(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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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僕喝道:「什麼糧相公、米相公,且打了再處。」 小校勸解不開,發起性來,提起拳頭,一拳一個,把幾個狼僕都打翻了,救脫梁生。恰待要走,怎當他那裡人多,又喚起船上水手,一齊趕來,把小校拿住,一發奪了梁生的馬,又要把索子來縛那小校,說道:「縛這廝們去見我老爺。」 那小校奪住索子,那裡肯由他縛,兩邊攪做一團,嚷做一塊。行路的人都立住腳,團團圍住了看。梁生向眾人分說道:「我一時錯認了船裡坐的女眷是我家親戚,因在船邊誤叫了一聲,他們便把我毆辱,又奪我的馬,又要拿我的從人,有這等事麼?」 那些看的人聽說楊府裡拿人,誰敢來勸?梁生正沒奈何,只見人叢裡閃出一個穿青的人來對楊家眾僕說道:「念他兩個是異鄉人,放他去罷。」 又指著梁生道:「況他是一位相公,也該全他斯文體面。」 楊家眾僕喝道:「放你娘的屁!我自拿他,於你甚事,敢來多口!有來勸的,一發縛他去見我家老爺。」 那青衣人大怒道:「你敢縛我麼?我先縛你這班賊奴去見我家老爺。別的老爺便怕你楊府,我家老爺卻偏不怕你楊府。」 楊家眾僕道:「你家是什麼老爺,敢拿我楊府裡人!」 青衣人道:「我家老爺不是別個,就是柳侍禦老爺,你道拿得你拿不得你?」 楊家眾僕聽說,都便啞了口,不敢做聲。原來柳公在京甚有風力,楊複恭常吩咐手下人道:「若遇柳侍禦出來,你們須要小心。」 為此,當日聽了「柳侍禦」三字,便都軟了。那小校聞說是柳侍禦家大叔,便道:「我家相公正特地到京來拜見柳老爺的。」 青衣人便問梁生道:「相公高姓?何處人氏?」 梁生道:「我姓梁,是襄州人。」 青衣人道:「莫不是諱棟材的梁相公麼?」 梁生道:「我正是梁棟材。」 青衣人道:「家老爺正要尋訪梁相公,今便請到府中一會。」 楊家眾僕聽說梁生就是柳侍禦的相知,愈加吃嚇,便一哄的奔回船上去了。青衣人還指著罵道:「造化你這班賊奴。」 小校請梁生上了馬,青衣人引著,徑入城投柳府來。正是: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梁生到柳府門前下了馬,命小校於行囊中取出預備下的名揭,付與青衣人,央他傳稟。青衣人入見柳公,將上項事稟知。柳公聞梁生已到,隨即出來相見。講禮敘坐,梁生未及聞言,柳公先問道:「有人說足下投拜楊內相,已做了官,為何今日到被楊家人毆辱?」 梁生愕然道:「此言從何而來?拜甚麼楊內相?做甚麼官?」 柳公道:「既不曾就異路功名,何故今科不來應試?」 梁生道:「本欲應試,不幸為病所阻,現今襄州起送科舉的文書還帶在此。諒門生豈是附勢求榮之人?不知老師何從聞此謗言?」 柳公道:「是足下令兄來說的。」 梁生道:「門生從沒有家兄。」 柳公道:「令兄梁梓材,昔年足下曾薦與老夫取他入泮的,如何說沒有?」 梁生道:「此乃表兄,不是嫡兄。昔年與他權認兄弟,其中有故?」 柳公問:「是何故?」 梁生把父親養他為子,又招他為婿的緣由說了一遍。柳公點頭道:「原來如此。」 梁生道:「他曾到京見過老師麼?」 柳公道:「他今投拜楊複恭,做了假侄,改名楊梓,現為禦馬苑馬監。」 梁生驚訝道:「這等說起來,門生方才所見的,原不曾認錯了。」 柳公道:「足下適見甚來?」 梁生便把表妹房瑩波的來因說與柳公知道,並將方才遇見不肯相認,反被歐辱的事細細述了。柳公道:「令表妹既不肯與足下認親,為何令表兄又來替足下議婚,要求老夫小女與足下完秦晉之好?」 梁生道:「這又奇了, 莫說表兄代為議婚出於無因, 且向亦不聞老師有令愛。」 柳公道:「老夫本無小女,近日養一侄女為女,意欲招足下為婿,未識肯俯就否?」 梁生道:「極承老師厚愛,但門生已聘定桑氏夢蘭為室。今夢蘭為強暴欒雲所逐,不知去向,門生此來, 正為尋訪夢蘭而來。 若別締絲蘿,即為不義,決難從命。」 柳公道:「足下尋訪夢蘭曾有下落否?」 梁生歎道:「不要說起,只為尋訪夢蘭,不但夢蘭尋不見,連夢蘭所贈的回文半錦也都失去。」 因把初時半錦交贈後,又被騙了去半錦之事,細述與柳公聽了。 柳公笑道:「足下失了半錦,老夫恰好獲得半錦。」 梁生道:「門生正要請問老師這半錦的來歷。前在途中,曾見有前半錦圖樣貼著,後有柳府字樣,此半錦正是門生聘桑夢蘭的,不知何故在老師處?」 柳公笑道:「豈特半錦在老夫處,即夢蘭亦在老夫處。」 梁生驚問道:「如何夢蘭亦在老師處?」 柳公把收養夢蘭為女的情由說了。梁生以手加額道:「原來夢蘭已蒙老師收養于膝下。此恩此德,天高地厚,不但夢蘭仰荷帡蒙,門生亦感同覆載矣!」 柳公道:「你且莫歡喜,老夫只因誤信了令表兄之言,竟把夢蘭錯嫁了楊棟,如之奈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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