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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竊館穀豪家延損友 撞金鐘門客造奸謀(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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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生伏在床前,再三寬慰,爭奈老人家病中往往把舊事關心,每提起賴家夫婦負義忘恩,便扶床而歎,追悔昔日收養假子、假女,總沒相干。又複自疑自解道:「若論別人的肉,果然貼不上自身的,但我原不曾收養陌生人,一個是丈夫面上來的瓜葛,一個是我面上來的姻親。一個總不算女兒,也是甥女兼為甥婦;一個縱不算兒子,也是甥婿兼為外甥,不當便把我等疏遠。」 自此,常常欷歔悵恨。到得病已臨危,卻又想念瑩波,要接他來見一面。不料瑩波向因竇氏發作了他,心懷嫌怨,不來問病。今去接他,只推身子有恙,不能出門,竟不肯來。竇氏長歎一聲,滿眼流淚而逝。正是: 臨死淒涼徒自受,半生心力為人勞。 梁生哀痛之極,哭得發昏,虧梁忠夫婦救醒。入殮治喪,瑩波都託病不來。賴本初也直至入殮以後,方才來送。治喪之日,連幕外答拜也都免了,只穿了白衣陪賓效勞而已。前番送奠金三兩,此番又減去一兩,止送二兩,封筒上竟寫「甥婿賴梓材具」,井不寫「緦麻贅婿」 了。梁生又悲又恨,將封兒扯得粉碎,擲還他奠金,說道:「人之負心,一至於此。」 本初見梁生發話,便忿然而去。自此,再也不到梁家門上來了。看官,聽說人道假兒、假女,只有自己父母在心上。今賴本初與房氏瑩波,原沒姓賴、姓房的眷屬和他來往,卻緣何忘了梁家?況梁家這段姻緣,本是他父母面上來的,他若想念父母,斷不忍忘了父母面上的親戚。只為他先忘了父母,故把父母面上的親戚也都抹殺。正是: 既忘竇與梁,並無賴與房。 疑彼賢夫婦,皆出於空桑。 本初既與梁家斷絕往來,便只在欒家館中尋趁些頭腦,為肥家之計。此時,又值賓興之歲,郡中舉報科舉,太守柳公既去任,署印的是本州島司戶,欒雲夤緣了一名科舉。本初便攛唆他賄買科場關節。原來,唐朝進士及第,其權都在禮部,買關節的都要去禮部打點。一日,欒雲步到書館中,只見時伯喜在那裡與本初附耳低言。欒雲問他說甚麼,本初便一手挽著欒雲,一手招伯喜,同到一個密室裡,對欒雲道:「方才老時訪得個極確的科場關節在此,兄可要做?」 欒雲問:「是何關節?」 伯喜道:「禮部桑侍郎密遣他舅子聶二爺在此,尋覓主雇,若要買及第,這是個極確的門路。」 欒雲便問本初道:「這頭腦果確否?」 本初道:「那桑侍郎諱求號遠揚,蜀中綿穀人,前科曾與試過的,若果是他那裡來的關節,自然極確。」 欒雲聽說大喜,便問了聶二爺的寓所,同著本初、伯喜徑去拜他。只見那聶二爺衣冠華美,體態闊綽,一口長安鄉談。欒雲敘過寒溫,便教本初、伯喜與他密商此事,問價多少。聶二爺開口討五千兩。本初、伯喜于中再三說合,方講定三千金,約他明日到欒家立議。次日,聶二爺帶著幾個僕從到欒家來,欒雲盛席款待,立了合同議單,本初、伯喜都書了花押。欒雲將出現銀三千兩,同往一個熟識的典鋪裡,兌明封貯,各執半票,俟發榜靈驗時,合票來取。議得停當,聶二爺方把關節暗號密授欒雲,又說道:「我今差人星夜到京,知會家姊丈桑侍郎也。」 言罷,自回寓所去了。 欒雲議定了這件事,只道一個及第進士穩穩在那裡了,心中歡喜,回家與本初、伯喜歡呼暢飲,一連飲了兩日。到第二日,飲至二更以後,忽見管門的家人,拿著一封柬帖來稟道:「方才有人在門外呼喚,說有甚書劄送到。小人連忙去開門,那人已從門縫裡塞了一封柬帖進來,比自去了,正不知是誰家的。」 欒雲道:「半夜三更,如何有人來遞書?」 一頭說,一頭接那柬帖來看,卻封得牢牢的,封面上寫道:「欒大相公親啟。」 伯喜笑道:「那下書人好粗魯,這時候來遞的書,自然有甚緊要事立候回書的了,如何門也不等開,便匆匆而去?待他明日來討回書時,偏要教他多等一等。」 家人道:「小人方才問他即要討回書的。他說不消了。」 本初道:「卻又作怪,既不消討回書,定是沒要緊的書劄,為何半夜三更來投遞?」 欒雲道:「待我拆看便知端的。」 隨即扯開封兒。看時,那裡是甚書劄,原來是個不出名的沒頭帖,上寫著二十個字道: 關節買得好,被人知道了。 拿住三耳人,這場禍不小。 欒雲看了,大驚失色,忙遞與本初、伯喜看,二人都失驚道:「這那裡說起?」 欒雲問家人道:「你曾見那下書的是怎麼樣一個人?」 家人道:「小人在門縫裡接了他的書,忙開門去看,黑暗裡已不知他往那裡去了,卻不曾認得是誰。」 欒雲叱退家人,與本初、伯喜商議道:「此事怎處?」 伯喜道:「此必大官人有甚冤家打聽著了這消息,在那裡作祟。」 本初便問欒雲道:「兄可猜想得出這冤家是何人?」 欒雲道:「我平日為田房交易上常與人鬥氣,有口面的人也多,知道是那一個?」 伯喜道:「我們前日作事原不密,家中吃酒立議,又到典鋪中去兌銀,這般做作,怎不被人知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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