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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梁家母誤植隔牆花 賴氏子權冒連枝秀(2)


  賴本初聞知,十分妒忌,心生一計,要暗算他。原來,賴本初奸猾,凡求梁生改過的文字,另自謄出之後,即將原稿焚燒滅跡。薛尚文卻是無心人,竟把梁生所改的原稿撇在案上,不曾收拾,卻被賴本初偷藏過了。等梁孝廉到書館來時,故意把來安放手頭,使梁孝廉看見。梁孝廉見了,默然不語,密喚梁生去,埋怨道:「你如何替薛家表兄私改文字來騙我。」

  梁生見父親埋怨他,更不敢說出賴表兄文字也常替他改過的話。梁孝廉一發信定,薛尚文的文字不及賴本初。正是:

  直道終為枉道算,無心卻被有心欺。

  一日,竇氏又對丈夫提起瑩波的姻事,梁孝廉道:「我向欲於兩甥之內,擇一以配之。今看起來,畢竟賴家外甥的文才勝,可與瑩波作配。」

  竇氏笑道:「莫說賴家外甥的文才勝, 縱使兩甥的文才一般, 畢竟是賴家外甥相宜。」

  梁孝廉道:「這卻為何?」

  竇氏道:「薛甥是貴家子弟,少甚門當戶對的姻事?賴家外甥是無父無母依棲在人家的,急切沒人肯把女兒嫁他。我和你雪中送炭。可不強似錦上添花?」

  梁孝廉點頭道:「說的是。」

  兩個主意定了,便教身邊一個養娘張嫗,把這話傳與賴本初知道。賴本初喜出望外,從此改稱假父為岳父,假母為岳母。正是:

  不須媒妁,不須行聘。
  百年大事,一言為定。

  賴本初既做了養婿,便分外親熱,不像薛尚文客氣,相形之下,漸覺薛尚文疏遠了。薛尚文想道:「小賴的文才未必強似我,卻被他用詐謀賺了這頭親事。」

  心中甚是不平。一日,出外散步而歸,只見小廝愛童在廊下煎茶,口中喃喃吶吶的,怨說賴官人不好。薛尚文喚問其故。愛童道:「賴官人常哄我到後書房去,弄我的臀,弄得我好不自在。」

  薛尚文大笑道:「原來他外面假老實,卻這般沒正經。」

  愛童道:「他不但弄我的臀,連裡面張養娘的臀也被他弄過。」

  薛尚文聽說,一發疑怪,因細問其事。愛童道:「前夜我起來出恭,不知書房門怎地開著,因走到門邊看時,月光下,只見張養娘像馬一般的爬在地上,裙褲都褪在一邊,露出臀兒。賴官人立著在那里弄,被我看見了。他兩個吃了一驚,再三叮囑我,教我不要說,賴官人還許把錢與我。如今錢不見他的,卻又要哄我到後書房去做甚勾當,好不識羞。」

  薛尚文聽了,拍手笑道:「那張養娘不就是常出來的這老嫗麼,我看他年紀也有四十多歲了,怎還恁般風流。」

  愛童道:「他人老,性不老哩!」

  薛尚文呵呵大笑,便做下四句七言俚詩道:

  老娘偷約小冤家,潛向書齋作馬爬。
  童子不知背水陣,對人錯說後庭花。

  又做四句五言俚詩,單嘲賴本初,道:

  老賴真無賴,色膽天來大。
  男女一齊來,老少都相愛。

  薛尚文將這俚詩寫在一幅紙上,正在那裡笑。不期梁生走來見了,叩知其事,失驚道:「不想賴兄做出這等沒正經的勾當。然此醜事不可外揚,吾兄還須隱人之短,切勿宣露。」

  薛尚文應諾。過了一日,梁生另尋別事,教母親把這張養娘打發了去,連愛童也尋別事打發去了。另撥一個家人管了門,換老蒼頭梁忠來書房伏侍。處置停當,把這些醜話都隱過,並不向父母面前說破,就在賴本初面前,也略不提起。正是:

  少年老成,十分涵養。
  處置得宜,汪洋度量。

  薛尚文見梁生恁般處置,又忠厚,又老成,十分敬服。梁生又想:「表妹瑩波既已長成,何不早與賴兄畢姻,省得這頑皮又做出甚事來。」

  正要將此意對母親說,不想梁孝廉忽然害了痰症,中風跌倒,扶到床上,動彈不得。慌得竇氏連忙請醫調治。梁生衣不解帶,侍奉湯藥。過了數日,病勢方稍緩,梁生乘間進言道:「瑩波表妹既許了賴表兄,何不便與他成親?父親病勢得此喜事一沖,或者就好了。」

  竇氏便對丈夫說道:「孩兒所言,甚為有理。常言道:『一喜免三災。』今沒有孩兒的親事來沖喜,且把他兩個來沖一沖,有何不可?」

  梁孝廉點頭依允。竇氏便擇個吉日,為賴本初畢姻。且喜瑩波與賴本初夫婦甚是相得。薛尚文見賴本初成了親,又做下一首《黃鶯兒曲》嘲他道:

  舅子是恩人,把新娘早作成。被中摟抱花枝嫩,養娘老陰,小廝後庭輝,從前殺火權支應。到如今,飽須擇食,切莫亂偷情。

  賴本初曉得薛尚文嘲他,十分惱怒,然笑駡由他笑駡,老婆自我得之。

  光陰迅速,畢姻之後,不覺又過月餘。時當試士之年,太守柳公出示考校儒童,賴本初報名應考。他一向已改姓梁,今卻又使個見識,改名梓材,與梁棟材名字一例排行。薛尚文見賴本初赴考,便也要去考。賴本初道:「兄不是本州島人,恐有人攻冒籍,深為不便。」

  薛尚文笑道:「小弟不該冒籍,兄也不該冒姓了,我在此遊學,就在此附試,若有攻冒籍的,即煩梁家表弟去對柳公說了,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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