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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蓮夢醒時方見三生覺路(2)


  純學道:「前日行聘,原是小弟做媒,年兄何不竟借舍舅的西園住了,待小弟與兄擇下吉期,完那□人之事。」

  昌年道:「極感極感。」

  即到裡面與世勳說知,世勳大喜,出來面謝純學。香雪小姐也差添繡出來致謝宋爺:「京中受恩,因連日身子不安,□□□謝。」

  純學謙遜一番,即著人把昌年的行李搬到潘家西園。昌年還戀戀不捨,思念小姐,到是宋純學催他同去,只得出門,竟到西園。老潘更加款待。純學即往外邊揀下黃道吉期。

  到了正日,昌年仍備一付盛禮,老潘與宋純學又添兩副賀儀,牽羊攜酒,鼓樂喧天,昌年穿了公服,打起刑部執事,純學做了行媒,送到崔家結親。世勳也把武營裡,執事迎接。吉時已至,內中擁出小姐來。一對天仙,拜了天地父母,擁到房裡結親。崔世勳在外,陪了宋純學吃酒。笙歌迭奏,極其富貴。小姐與昌年並不客套,添繡斟上酒來,兩個說說笑笑,吃得半醉,散了酒席。添繡伏侍上了繡床,論起新親規矩,兩個推推扯扯,男性忙而且急,女態羞而且嬌,這兩項客套,他卻一概蠲免。只因佳人才子,悲歡離合,事體多端,昌年把分別出門,以至誤認老潘的話,又諸從前的罪,又把花神托夢終始周旋的話前後敘了情。香雪也把女師入贅、柳林得夢等話說了一遍,又說詩絹暗合之異。兩個話了一夜話,話到苦時,上面愈加親熱,說到喜時,下邊豈肯生疏,那些風流恩愛,不待我做下說的描畫出來,請列位看官,各自領略可也。

  但是全部小說只重的是個女英雄,未曾結局難好收拾筆硯。

  卻說女師蓮岸自從見假屍逃遁,遇著山中老人,領至湧蓮庵來,見了真如法師尚且雄心勃勃。真如整頓禪房與他居住,也不參禪學道,也不念佛看經,默默而坐,終日終夜思想王昌年,一段恩情無從見面。柳林豪傑各散四方,有時感慨悲歌,掄起撣杖便要殺將出去。過了幾月,忽然一日,心上禁遏不住,來稟真如道:「弟子雄心未斷,意欲出山,完了俗願,數年以後,再當瞻禮法幢。」

  真如道:「蓮岸,看這世上,風塵擾擾,山水茫茫,只怕你一去不返,老僧放心不下。也罷,既是你此志不衰,今夜子時初行大吉,老僧當親身送你。」

  蓮岸拜謝而起,即到自己房裡,打點行裝,結束停當。自思:「此番出去,先到河南,尋取昌年。然後差世勳老將同宋純學收聚柳林殘兵,各處尋覓程景道、李光祖,再加團練,何患無成?」

  打算完備,又來稟謝真如道:「弟子半夜起身,恐怕驚動老師,先此拜別。」

  就那頭拜了四拜。真如道:「蓮岸,你自今去後,好好做人,既然別過,老僧到不奉送了。」

  蓮岸欣然別了真如,早早打開鋪蓋,一覺睡了,好養些精神,半夜裡出山。

  只見睡到子時,魂夢之中,聽得曉鐘當當聲響了三響。蓮岸匆忙如箭,急急背了行李,也不驚動眾僧,一徑出了湧蓮庵,趕下山坡。尋個飯店打火,恰好撞著程景道也在店中。蓮岸一見大喜道:「你為王森所敗,我原不怪你,為何不別而去?一向在那裡?」

  景道拜謝道:「敗軍小將,無顏相見,故此流落他鄉,請問大師到那裡去?」

  蓮岸道:「我因誤信投降,朝廷敕斬,被我用術逃避。今日此去,仍要做前番的事。」

  景道道:「極好的了,小將備有馬匹器械,大師可速上馬一同前去。」

  蓮岸便上了馬,兩個向前而行,走不上數裡,忽然有一隊兵馬阻絕去路,景道綽槍在手,防護蓮岸,只殺進去,蓮岸細看旗號,俱是柳林內的。景道大喝道:「這是那一家營頭,敢在此攔路?」

  遠遠望見中營裡一員勇將,全身披掛,騎馬而來,見了蓮岸實時下馬,納頭便拜,乃是李光祖。蓮岸喜出望外。光祖道:「小將自別大師,總領各營兵馬,已經破過數十州縣,專候大師到來,不期此處相遇。」

  就請蓮岸進營並同程景道。敘過了禮,霎時備起極盛酒席,吹彈歌舞,鬧了一日。

  蓮岸對光祖道:「我要往河南,尋宋純學與王昌年,並看香雪小姐,你可護送我去。」

  光祖承命,立刻起行,就到開封府,在三十裡外紮住營寨。蓮岸獨自進城,尋到崔家,問王昌年消息。管門人回說:「我家老爺同宋爺在西園賞花吃酒。」

  又問:「香雪小姐在家安否?」

  那人變起臉來說道:「你是何人?敢問我家小姐種種。」

  遂大罵起來。蓮岸不與計較說:「你不認得我也罷了,且向什麼西園看王昌年。」

  回轉身來便到西園。果然,純學與昌年歡呼痛飲,見了蓮岸全然不睬。蓮岸喚道:「宋純學、王昌年,你兩個不認得我了?」

  昌年喝道:「你是什麼人?到此胡撞?」

  蓮岸大怒道:「我那柳林中女師蓮岸,你兩人受我多少厚恩,今日就忘記了?」

  宋純學道:「我輩那朝廷大臣,妖魔草寇,這等放肆!」

  叫左右:「緊緊索了!」

  當下走出數人,將蓮岸綁縛起來。蓮岸不勝恐懼罵道:「有這樣負義的!當時貧困,如鳥投林。今日高飛遠舉,就反面無情。人也不認得,你這個舉人進土,可是人養的?李光祖程景道現統大兵駐紮城外,少不把你兩個剁作肉醬。」

  昌年大笑道:「我們富貴到手,那記得許多舊恩。賊寇何得無禮!也不待題疏,竟先斬後奏罷!」

  眾人將蓮岸擁住,拔出刀來,劈頭便砍,蓮岸著忙,盡力一跳,跌在地下,開眼看時,卻原來是一夢,身子依舊在禪床上。並不曾出那湧蓮庵,蓮岸披衣而起,已經日高三丈,真如法師上堂說法,一眾老僧環繞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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