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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無情爭似有情癡(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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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這人是誰?卻原來是王昌年,當時在崔家與焦順同學,老潘時常來看焦順,故此也相熟的,說道昌年,自從在陝西,遇了白從李,遂同宋純學到京,納了北監,一應盤費,純學與他支出,就與純學如嫡親兄弟一般。無奈思想香雪小姐,時刻不忘。在京住了半年,終日憂鬱,純學無奈只得多付些盤纏,打發他:「暫且歸家看看小姐,就進京來趕那試期,千叮萬囑,不可羈留在家,有誤功名大事。」 昌年謝別,一路上無心遊玩,急趕到家。適值撞著老潘,不知甚事,死也不放他回去。 兩個坐定,老潘開口道:「仁兄一向寓居何處?」 昌年道:「小弟風塵流落,偶遇一個相知,承他帶挈都中進了北雍。」 老潘道:「恭喜恭喜。可曉得令母姨夫家中之事?小弟近日受了焦順這廝的氣。」 昌年道:「半載未歸,一事不知。但是焦順這人不是好相處的,未知仁兄為何受他的氣?」 老潘道:「說也話長。」叫小廝收拾點心來王相公吃。 昌年道:「這到不消,小弟急欲歸了。」 老潘道:「請略坐片時,待小弟告訴明白。小弟于兩月前喪了拙荊,偶與焦順閑敘,他慨然以令妹小姐許配小弟,已有成約,焦順的媒金也先送了。不意小弟遇了一場無頭官司,羈遲月餘,幸喜即昭雪了。焦順忘恩負義,竟私下將令表妹入贅了一個陝西公子,貪他財禮,拒絕小弟。小弟氣憤不過,正待要訴之公庭。吾兄此來,極妙的了,還要懇求做個 干證。」 昌年半載憂懷,單只為香雪小姐,忽然聞此奇事,嚇得心頭亂跳,急急問道:「有這般事?只不知所配之人?果然真否,還是受過了聘,還是成過了親?」 老潘道:「小弟正爭此事,豈有不真。半月以前入贅的陝西公子,姓李,少年美貌,家事甚富,夫妻兩個如魚得水。這幾日令表妹腹中自然有外甥了。」 昌年聽到此際,正像瘧疾忽到,一陣寒冷毛骨悚然,因對老潘道:「若果有此事,小弟今晚暫借尊處下榻,還要問個詳細。」 老潘道:「極便的事。」 就叫小廝收拾書房,此時已是日晚,不必用點心即備夜飯罷。 兩個同進書房,老潘乘著氣悶,把香雪小姐從前徹後話得有枝有葉說:「令表妹始初原假裝不肯的,被那個姓李的一套溫存,不得不從,如今同行同坐相愛得緊。吾兄不信,明日吃了早飯回去一看,便曉得小弟不是說謊了。」 老潘一頭講話,一頭勸酒。昌年此時一滴酒也咽不下,氣得渾身麻木,只少眼淚都落出來。夜飯完後,老潘自進裡面去。昌年獨睡在書館中,長籲短歎,一夜不曾合眼,想道:「婦人水性,一至於此!當時分別,雖未面會,承他把故梳贈我,何等恩愛,到今就反面無情了。我若回去,那焦氏母子極其刻薄。香雪既已嫁人,有何顏面?況且敗柳殘花,可是爭得的?但恨命蹇,遇這一班冤家。明日也不回去,只索進京,死也死在外邊,家鄉情況卻丟在東洋大海裡了。」 次早起身,也不辭別老潘,卷了行李,竟自出門。一路上,餐風宿露,作賦題詩,無非怨恨而已,不多幾日便已到京,宋純學接見昌年,喜出望外,說道:「王兄歸家不久,即便進京,少年老成,可喜可賀,且問你尊夫人安穩添福,不受繼母之累麼?曾圓親否?」 昌年提起「尊夫人」三字,欲要回答,卻一團怨氣塞住咽喉,像癡呆的一般。純學笑道:「吾兄遠來,來還這樣戀家,請放寬懷抱,將酒來洗塵。」 昌年停了一會,方發聲長歎,對純學道:「小弟此身本要尋死,因承仁兄骨肉之愛,不能相負,故此特來再會一面。」 就把歸家遇著老潘,曉得香雪小姐嫁人的事,備細述了一遍,又道:「小弟遭遇如此,還活在世上做什麼?」 純學道:「大丈夫處世,何必留戀一女子。他既無情,就該把念頭割截了,憑著吾兄才貌,怕沒有絕代佳人做金馬玉堂之配?再不要把志氣看低了。小弟為兄慶倖,從此心無繫念,正好盡力功名之路。」 昌年無可奈何,只得同了純學,每日攻習文義。 光陰易過,忽及秋闈,純學同昌年進場。竭盡才力。剛剛湊巧,一榜張開,純學昌年兩個,俱中式了。論起來昌年中舉,自然報到家裡香雪小姐,快活不盡。怎知昌年因與宋純學納監時俱籍金陵鄉貫,報子並不到河南來。雖有這個喜信,香雪不知。又因昌年錯認香雪嫁人,也不寄信回去,昌年對純學道:「小弟僥倖一捷,皆賴長兄提攜,但世情淺薄,因小弟中後,恐有來議親者,小弟深恨前姻,誓不再娶,倘若遇此,求長兄為弟一概謝絕,方稱弟心。」 純學道:「吾兄僻性,小弟自當周旋,然後日自有佳配,決不至無室的。」 自此以後,當真有幾輩來,與昌年說親,純學極力回了,或想昌年一身無後,為重純學,既稱好友,為甚麼到與相辭親?要知宋純學是女大師的心腹,他曉得那大師愛戀昌年,後日還要弄他到柳林,完成好事,所以純學有此一段深意。 看看臘盡春初,又早會試期到了。宋、王兩位新舉人,三場試畢,卻又文齊福齊,高高的中了兩名進士,殿試俱在二甲。各選了部屬。王昌年是刑部,宋純學是禮部,盡留在京中做官不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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