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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打破疑團舊朋友與新朋友一家完聚 參通妙想大姨夫共小姨夫兩姓姻緣(2)


  水學士只得把前項事一一說知。松風與青峰也都驚疑起來,道:「文小姐怎的這等奇幻得緊,把兩位老爺置在暗室中,竟是沒一些亮光。直到今日開了天窗,方才照見。如今憂也沒用,愁也徒然,不若明日央人去相求便了。」

  水學士道:「只是前日決決裂裂回了,如今怎好意思央人去說?」

  松風道:「總之是文小姐膽智甚巧,向來被他瞞過。然此番無非因二位老爺不能參透,勒啃刁蹬,使老爺輩也覺難為情耳。前日,萬老爺自己許允的。」

  兩個方才大悟道:「有理,有理。」才方睡了。

  正是:

  做了愚人,不識佳人。難見佳人,要求丈人。
  須央故人,再作冰人。若要佳人,做個矮人。

  到了明日,雞尚未啼,絕早起來,坐以待旦。天略放光,即往萬頎公寓來。哪知門尚未開,只得做個僧敲月下。萬頎公聞知,心中早已明白為著這事了。相見後,忙問道:「二兄絕早見顧,畢竟朝中有什麼大事了?」

  兩個笑道:「欽娶正務,尚未曾完,朝事哪裡有工夫預知。」

  頎公笑道:「是了是了,佳期在邇,敢是預備喜筵,二兄親來邀小弟赴筵了。請先回,小弟隨後梳洗即來。」

  二學士只管唉聲,又不好開口,轉虧松風插嘴道:「萬爺不要難為兩個老爺了。其實為文小姐、石小姐親事要央求萬老爺去說,故此早來相求。」

  萬總兵道:「你這小廝,倒會遊嘴。你家兩位老爺悉聽欽意取裁,先娶相小姐,後娶章小姐。文、石二小姐決不受他牢籠了。前日我竟被他所愚,今日你這小廝又來愚我麼?」

  二學士方才大笑道:「萬兄不要見罪小弟,日前所言,其實聰明一世,懵懂一時,竟被他算無遺策了。」

  便把從前騙起,直到昨日方露的事說得乾乾淨淨,並二老亦多不悅,故此相求之意,告懇的事。總兵假為吃驚道:「這怎麼處?前日小弟將二兄斷不復納之意說得天翻地覆、海枯石爛、萬無是理,今日叫小弟如何開口?真正是為馮婦了。」

  二學士只得作揖,哀懇總兵。總兵笑道:「二兄如此苦求,挨我面皮不著,只得做做馮婦看。」

  於是別了二學士,二學士再三叮嚀「耳聽好消息,眼望旌旗捷」的話,立等他回音。

  總兵去了半晌,即便回來,二學士忙問佳音。答道:「音似佳,而尚在半佳之間。二老初然聞小弟之言,渾如冰炭不相入矣,後來見小弟再三苦勸,真正舌敝耳聾了,才道:『老夫之意有何作難,但是小女道學士罵得太狠,立定主意,叫老夫也難主張。如今既是萬兄這等委曲勸慰,且待賜娶這一日,去娶一娶,再作道理。』」

  二學士聽他話頭不痛不癢,半尷半尬,沒奈何,只得別去,心裡捏著無數鬼胎。

  看看到了吉日,果然打起欽娶牌。萬頎公、秋人趨兩個冰人先往,然後二學士打扮得真正風流,兩乘花轎,高深黃傘;點起流星火炮,一路如雷,鑼鼓喧天,笙歌鼎沸;騎從如雲,旌旗蔽日,夾道之人,駢肩累日。此夕何夕,真正熱鬧無比。到了太僕家,二老故意偏不出來。儐相念了幾遍詩賦,方才慢慢出來,道:「二位賢契,今日是娶相小姐,還是娶章小姐?」

  二學士曲躬答道:「文小姐也要娶,章小姐也要娶。」

  話未畢,裡面來了兩個侍婢,一個是紅萼,對著雲學士道:「家小姐命小婢前來對老爺說:『小人、奸人、醜人,怎配得正人君子!老爺當面錯過,也無懊悔。如今家小姐情願嫁了石霞文,做個衣冠中禽獸了。』」

  雲學士忙道:「煩姐姐傳言,下官當日但認得石相公,不認得文小姐,以致出言得罪,容合巹後謝罪。」

  一個是白蘋,對著水學士道:「小婢奉家小姐之命,伊人不惜美人腸,反罪文小姐相負,不識相水蘭好言。今願嫁了雲湘夫,兩個負心人做一起罷。」

  水學士忙道:「下官當日道是石相公負我,今日方知我負相水蘭。種種樛發之罪,一併異日負荊罷。」

  二婢唯唯而去。萬頎公道:「二位兄詩才最易動人,何不做起催妝詩,以打動兩位佳人耶。」

  兩個果然依言做來。雲學士提筆寫道:

  十年不識姮娥面,今日方思張敞眉。
  喜看三星久在戶,迎雲霞彩莫遲遲。

  水學士提筆寫道:

  含章殿裡有梅花,照水多情未有涯。
  為望壽陽忙降步,春風幾度長蘭芽。

  寫完,雲學士向文尚書深深一揖,把箋雙手遞過,道:「仗岳丈吹噓。」

  水學士向章太僕深深一揖,也把詩箋雙手遞過,道:「望泰山鼎力。」

  尚書、太僕道:「只是小女執拗得緊,也罷,為你只得再去相勸。」

  那兩個小姐,要勒他跪門求見,兩學士偏不提起,今見了催妝詩,便舊詩題兩句,改了兩字,要打動他。忙寫來,叫兩婢把詩題放在盤中,隨尚書、太僕出去。兩個道:「小女被老夫一頓發作,意已轉了,只是嫌催妝詩不是這般做,特出一題另做,要會意著了即便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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