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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擔水賣人奸兵部當場遺醜 命題限韻聖天子枉駕為媒(2)


  連那小姐聽得喧嚷,走出來偷瞧,見狀元風流標緻,欲意也來拖拖。

  此時狀元急得沒法,亂嚷道:「就要成親,也須好好講話,怎麼這等行徑?真正可笑之極了!」

  兵部方說道:「殿元既願成親,不須如此扯拽。且叫儐相念詩賦起來,請殿元好好進去。」

  方才這些家僮僕婦逐漸走開,耳中只聽得笙簫細樂,滔滔不絕,水狀元沒奈何,想下一條計策,說道:「大司馬既要晚生為贅,豈有無媒而娶之理?待晚生寫一書,請雲年兄來,喚他作伐,方為成禮。」

  兵部大笑道:「原來殿元之意,必須媒妁以成好事,這有何難!雲殿元與老夫不十分契合,何須煩瀆他來?待老夫發兩僮去請白都憲、晏家宰二位來,喚他執柯,豈不妙於雲殿元乎?」

  水狀元聞言,尤急得沒法,真正有翅難飛。只見兵部果然發帖去請晏、白二宦了。

  且說青峰小廝,起初聽得鼓樂聲響,只道戲弄,不料後面竟將狀元拖拖拽拽,竟認起真來。便乘他嚷鬧,不提防溜了出來。急忙忙走回院中,一五一十報知雲狀元。雲狀元大驚,想道:「此真正無恥小人,深為奇事,若非天子一旨召之,則不可解矣。」

  忙忙冠帶去面聖上,聖上又退回宮了。急得沒法,只得到司禮監中,央他進奏。聖上得知此事,也覺好笑,即手書一道旨意雲:

  速召修撰官水湄便殿對事,臨軒以待。

  這時節,兵部方請到晏、白二宦。那晏、白二宦因章太僕以女許配兩狀元,自己罰俸,兒子出醜,心中恨恨不忘。聞兵部之女,醜陋非常,今配水狀元,要他執柯,心中大快。忙撇了正事,匆匆而來。水狀元明知一丸藥合就了,恨無壺公縮地之法,惟呆呆不語。那三個笑容不絕,兵部排起一席喜宴,管待大媒。方飲得一杯酒,忽內侍早將旨意捧到,方知召水狀元入對,喜得水狀元如死裡還魂,驚得三個人如乞兒沒棒。兵部忙對司禮監道:「公公,今日下官招贅狀元,肯容片刻,待合巹畢入對,定當謝德。」

  司禮監道:「皇爺臨軒待對,哪裡可遲一刻。三位必要留住殿元,本監就去回旨了,悉聽皇爺主意。」

  三人無言可答,眼睜睜看水狀元跟了太監起身,出門時拱一拱道:「有虛盛情,得罪了。」

  正是:

  被人笑殺詹兵部,今番熬殺多嬌貨。
  沒趣氣殺白左都,扯淡惱殺晏吏部。

  此時鼓不鳴,鑼不響,儐相無顏,樂人減色。家人一場掃興,小姐咽了殘涎。談的談,笑的笑,詹兵部一發難為情了。晏、白兩個道:「方才小弟未來之時,老主意結了花燭,不怕這小畜生胡賴,然後小弟輩至,應一應故事,這是絕妙的了。」

  兵部道:「小弟哪裡料著有這一道旨意,自以為甕中之鼈了,故爾遲遲,不以為意。不知這道旨意霹然來的,想是被人走漏消息。」

  那家人在旁道:「小人請晏爺時,見雲狀元急踏前來,忙忙的,想是入朝。」

  詹兵部跌腳道:「是了!是了!一定是這小畜生了。起初小水身後跟一個小廝,後邊不提防,被他溜去報知的。」

  晏、白二人道:「怎的詹翁作事這等不精細。」

  三人正在談話,懊悔之時,只見一角文書飛報軍情。看時卻是成都府來的,報稱青城山寇勢甚熾,速乞調選賢將,發兵剿滅,以安地方等語。詹兵部道:「前日賊勢尚微,文斌尚然陷設,如今賊勢蔓延如此,恐不能蕩平,奈何奈何。」

  白左都便接口道:「司馬公,如今正可出一口惡氣了。」

  詹兵部忙問何計,白左都道:「雲、水兩個小畜生,但知文事,舞弄毛錐而已,哪曉得韜略中槍刀的武備。明日司馬早朝,奏過聖上,言賊勢甚是猖狂,宜選賢能授職,蕩平安輯等事。聖上必然問起何人可將,那時待小弟保奏雲劍文武兼才,可專其任;家宰公就保奏水湄謀智有餘,可參軍機。那白面書生豈知兵事?管教他雙雙頭頸,付於賊人之手,豈非一網打盡了!」

  詹、晏二人拍手大贊道:「好計好計!」

  白左都道:「還有一說:倘他僥倖成功,也不可不慮。請預先覓一個刺客,假作投軍,乘機殺了二人,尤為乾淨。如此計策,便將章老兒兩個女兒多做瞭望門寡。你我三人惡氣都出盡了。此所謂借刀殺人,絕不費力。」

  商議已定,各自回衙,專待明早上疏,不題。

  卻說水狀元隨旨入朝,見雲狀元也在朝房,方知旨意有來由也。司禮監回復天子,天子即命召二卿內殿對事。二人即忙進了內殿,拜謝已畢,天子就問詹兵部招贅之故,水湄備述其事。天子笑說道:「晏、白二卿以不才之子妄欲求婚,詹卿以不揚之女妄欲逼贅,可謂千古奇聞,此皆朕之過也。」

  二狀元忙跪謝道:「此系臣等之事,陛下何過之有?」

  天子道:「朕實不知二卿尚未納室,前日章卿欲以二女配嫁二卿,朕方知之,並欲朕主其事,朕已面許。因兩日奏疏紛煩,未遑與二卿說知,以至水卿今日又遭此窘,非朕過而何?今特以此意曉卿,卿其擇吉以娶可也。」

  二狀元相顧失驚,上前奏道:「蒙陛下垂念微臣,欲以章太僕二女配臣,二臣誠出望外。然臣等已實聘相氏女矣,今若又奉陛下之命,將來置相女於何地?況臣等聞太僕祇有一女,已嫁於人。今忽稱有二女,其中暖昧之情,是難猜度。伏惟陛下鑒察。」

  天子道:「卿等聘定相氏之女,朝中誠無人知。理難再娶,但朕已面許章卿,將來亦置二女於何地?況章卿定有二女,所以晏、白二卿為二子求婚于前,章卿亦為二女求配於後,又何曖昧?又何猜度?料章卿必不於朕前作誑語也,二卿如此疑猜不信,朕當同二卿臨章卿家,引二女一見,何如?」

  二人忙謝:「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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