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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趕路途民夫忿恨 到重台兄妹沾襟(2)


  回轉身來,又與小姐說知党年伯依允。黨公隨即差人諭知邯鄲縣縣官聞知是欽差的鈞旨,即差衙役打掃公館,通知文武官員,在十裡長亭候接。

  直至臨晚,香車與党公一行人方到。縣主叩見,迎接進城。杏元小姐與眾女子在公館內室居住,黨公與二生在外居住,各官方辭,回轉署內。一夜晚景不提。

  次日清早,杏元小姐傳與知縣,預備香案,在重臺上要遙拜家鄉,縣主聽了,一一準備停當。不一時,杏元小姐與眾女子俱上香車、小轎,黨公與二生乘馬相隨,緩緩而行,來至重台。寺中僧人,早在山門外迎接。來至大殿,香燭俱已點齊,請小姐下了香車,參佛拜像。眾女子俱已拜畢。杏元小姐道:「重臺上香燭,可曾齊備否?」

  執事人回道:「香燭齊備多時,請貴人拈香。」

  於是,杏元小姐吩咐眾女子道:「列位姊姊,暫且少坐片時,待奴家拜過家鄉,列位再上臺來。」

  又傳諭眾僧道尼,凡一應閒雜人等,不許放入台來。黨公在台下等候。

  小姐同了梅璧、春生步上臺來,走進了亭子,便問梅璧道:「家鄉在哪一方?」

  梅璧道:「賢妹要拜家鄉,可向東南遙拜。」

  小姐走上前去,向東南深深下拜道:「爹娘在家,知道孩兒在此拜望嗎?」

  拜罷,站起身來,望梅璧,不覺兩眼流淚,礙著春生在旁,不好說話。忽然心生一計,叫兄弟道:「你可下去,叫那些女子上來。」

  春生心中早已知道明白,暗想道:「他二人要說離別之苦,礙著我在此,不好說話,她不便開口。我此下去,多過一會,讓他二人多談談離別之苦。」

  於是,步出亭子下臺去了。

  杏元小姐見四顧無人,淚盈盈向著梅良玉說道:「郎君,你有什麼言語?趁此沒人之際,說與你妻子知道,也是我二人枉有夫妻之名,而沒夫妻之實。今日若錯過了此地,前面沒有說話之所了。」

  梅良玉哭哭啼啼,上前說道:「小姐拜揖!」

  杏元道:「郎君,這是什麼時候,你還講什麼拜揖?有些什麼話,請說!」

  那梅公子二目汪汪,歎了一口氣,說道:「小生沒有什麼話說,只是自恨身輕福薄,不能消受小姐,以效連理之枝,共諧魚水之歡,只盡心上一點癡情,終身不娶,以報小姐、岳父、岳母知遇之恩。至於小姐此去到那外國之邦,是為後為妃,切勿以小生為念。就是卑人送小姐到那外邦之國,兩下分離之後,叫我如何割捨?少不得我這苦命也要喪於九泉之下。」

  杏元聞言,止不住淚,一把扯住梅璧的手,放聲大哭,說道:「郎君此言差矣!奉父母之命,把奴家終身許配於你,我生是梅家人,死是梅門鬼。明日到沙漠之地,拼死一命,以謝郎君。豈肯失身於韃靼!況聖人有雲:『女子立一名,重如泰山;失一名,輕如鴻毛。』奴家怎肯忘廉恥,使我父親遺臭于萬世!郎君千萬勿存別意。你乃堂堂男子,世代書香,公公被奸臣暗害,天必昭鑒。自古道:』人逢大難,必有好處。『權且在我爹娘家耐心攻書,倘得名登金榜,也與你爹娘報仇。」

  二人說得情慘之處,便雙雙相抱,痛哭不止。

  杏元小姐哭哭啼啼,伸著手,在頭上取了一隻玉蟹金釵,雙手遞與良玉道:「此釵是你妻所最心愛之物。將此釵送與郎君收下,日後你妻子亡後,郎君若思念之時,可將此釵看看,如同見你妻子一般。」又哭說道:「郎君異日幸得功名成就,毋忘你妻子在此重台,與郎君分手之言。」

  口中隨念一絕句道:

  夫妻南北隔天遙,願爾蟾宮著錦貂。
  阻隔姻緣華夏界,雙雙難得渡蘭橋。

  梅良玉接過那釵子,也不及細看,哭哭啼啼地就把頭上的巾兒一插,藏入發內,便說道:「卑人今日承蒙小姐雅愛,又將玉釵留贈,感恩非淺。從此一別,真正是活活分離。小生寸腸割斷。今既如此,小生受釵無報,亦有鄙言一絕,以記後日之事。」

  因吟道:

  馬上駝鞍路途遙,永辭中上服胡貂。
  界河阻隔情難敘,怎得雙雙渡鵲橋。

  吟罷,杏元小姐與梅公子哭泣多時。見春生與眾女子上來,二人只得忍住了眼淚,止住了哭聲。於是,春生與眾女子到來。那些女子,都上前來拜望過家鄉,四散觀看些野景。春生偷看他二人,只見:

  愁恨千端一片心,逡巡暗處尚沉吟。

  想思難訴離情苦,千古人聞亦淚淋。

  話說杏元小姐見眾女子俱已拜過,於是,一同下了重台,上了香車、小轎。黨公與二生護從在後,迤邐回至公館,安歇一宴。次日,党公傳諭起程,合城的官員相送,不待言矣。單講這一起人,那日正行之時,忽然見對面一騎飛奔前來。不知有什麼話說,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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