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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眼識英賢憐友念故交 心結絲夢惜舊遭奸變(2)


  陳公聽盧杞讀畢,在香案前謝過聖旨,站起身來,心中大怒,只得走上前,與盧杞見禮,因問道:「滿朝文武,太師怎不保奏一、二去鎮守征伐,怎麼著下官的女孩兒去和番,豈不折軔了天朝的體統嗎?況我的女兒,乃蒲柳之姿,焉能退得胡虜番兵?」

  盧杞道:「也是老夫的好意。聖上要加罪于老先生,老夫與你保奏了,方免先生的罪名。況和番,前朝也是有的,何必認以為恥?聖命緊急,老夫要見一見令嬡小姐,老夫就要回朝繳旨。」

  陳公又不敢逆旨,只得苦在心頭。複與黨公見禮,也沒心談講細語。

  於是,請了聖旨,與盧杞一齊上轎。離了平山堂,一路同轉,進了城門。到了自己府門首。把盧杞等讓至大廳,又行過了禮料想盧杞不能讓他回後堂去的,因此,硬著心腸,吩咐家人到後堂叫養娘,扶著小姐出來,與盧相爺看看。家人答應入內,與夫人說了備細。夫人才曉得旨意,是要她的女孩兒,往邊關和番,腹內如亂箭穿心。又見要她的女兒出去見見盧杞,夫人大怒道:「要這老命做什麼,我出去與這個奸賊拚了命罷!」

  小姐上前扯住了夫人,道:「母親不可造次。這個奸賊乃是奉旨意的,與他較量,豈不自取滅門之禍?不如待孩兒自己見那個奸賊,拚了孩兒一人之命,出關去尋一個自盡,以全爹爹一世名節,又保了一家性命。」

  夫人只得啼啼哭哭地隨在後面。梅璧、春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也只哭在一堆。於是,小姐止住了淚,來到大廳上面。

  陳公見女孩兒出來,一陣心酸,二目中隱隱掉下淚來,因說道:「我兒過來,見盧太師與党年伯呀!」

  於是,小姐一一見過了禮。盧賊看了杏元小姐,向陳公說道:「令嬡小姐,真真生得天姿國色,先生巧言,還說沒才沒貌。有四句鄙言,奉贈令嬡小姐。詩曰:『閨中俠士女英豪,巧筆丹青難畫描。琵琶相伴陽關道,好似昭君出漢朝。』」

  杏元小姐問道:「老太師,邊關上有強兵猛將,尚且難勝胡虜。我一閨中柔弱女子,怎能退得胡虜?」

  盧杞道:「小姐出關,胡虜一見,即可退兵立見太平矣!」

  小姐見盧杞說這等話來,含著怒容道:「老太師的鈞諭,卻也妥當,我陳杏元何惜一身?只是可惜聖上把那高官厚祿,與那些誤國的奸賊食了,又不能分君之憂患,立於朝廷之上,白披一張人皮。只是我陳杏元生不能食奸賊之肉,死後定為厲鬼攝奸賊之魂。」

  罵得盧杞白著眼,領受一會。陳公見小姐罵盧杞一頓,回說道:「我兒,你也見過了太師。那朝中的國政,卻也與你沒相干,回後堂去罷!」

  杏元小姐遵父命,只得忍氣而往後堂去了。

  盧杞暗說道:「我眼睜睜的倒被這個小賤人罵了一場。」

  因見小姐回後堂去了,他也站起身來,望著陳公說道:「令嬡是見過了的。等候地方官買齊了民女,便一齊動身。」

  那時,陳公又假意留了一會,方才先送過盧杞,又送府縣官員,留住党公敘談不提。

  再言盧杞回至公館,自有地方官應酬。且言陳公向黨公說道:「年兄,你我乃是同年好友,還有細事商議。」

  二人攜手步入內廳。陳公吩咐把二位公子請出來,家人答應入內,請了二位公子上廳,又與黨公見過禮,在下面坐了。陳公歎了一口氣,望著黨公說道:「年兄,我輩讀書,原想榮耀宗祖,蔭子封妻,誰知如今反將自己的女兒害于奸賊之手。那奸賊當日在朝中,諭著小弟領兵往邊關,與韃靼交鋒,梅年兄直諫一本,被皇上將他斬首,卻又行文捉拿他的家眷,他家弄得人亡家破,似一群失林的孤鳥。目下,袁兵部將身喪入沙場,盧賊又保奏我的女兒,往那寒苦沙漠之地去和北番。年兄你想,一個閨中柔弱之女,到那個去處,可能保得有命否?豈不是眼睜睜地送去尋死嗎?」

  黨公也歎了一口氣道:「年兄,禍起自盧賊,也是令嬡命中所招,天子的諭旨,如何違拗得麼?只好聽天由命罷了。」

  梅璧與春生聽見黨公這一番話,心中正苦,二目中滔滔流下淚來。黨公見了,也覺傷心,指著良玉、春生二人,向陳公問道:「小弟只知年兄一位公子,因何卻有二位年侄?」

  陳公回道:「小弟只有一個小兒。」

  因指著梅璧道:「年兄不是外人,不妨實告罷!」

  不知陳公怎麼樣告訴黨公,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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