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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忤當朝謫官赴蜀(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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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志氣軒昂未肯休,英雄兩眼淚橫流。 秦庭有劍誅高鹿,漢室無人問丙牛。 野鳥空啼千古恨,長安不盡百年愁。 西風動處多零落,一任魂飛到故丘。 前面已將葛太古謫貶的緣由盡行說過,此回轉接入鐘景期的話來。卻說鐘景期一團高興,殷懃來拜葛禦史,忽見重門閉鎖,並無人影。景期□突,便叫一個長班,到蓮英兒巷裡喚馮元到寓所來問他。長班應著去了。自己怏怏的上馬而回。看官聽說:大凡升降官員,長安城中自然傳說。怎麼葛太古這些事體,鐘景期全然不知呢?原來葛太古醉罵權臣,遭冤被遣這幾日,正值鐘景期被虢國夫人留在家裡,所以一毫也不曉得。 是日回寓,著了冠帶。坐定不多時,長班已喚馮元進來。馮元見了,磕了四個頭,道:「小人聞得老爺中了,就要來伏侍的。只因這幾日為迎進士的馬匹,通是太僕寺承辦的,故此小的不得工夫,直到今日才閑。小的已具了手本,辭了本官,正要來謁見老爺。不想老爺差人來喚小人,小人要一定跟隨老爺了,望老爺收用。」景期道:「你是我的舊人,自然收的。」 吩咐長班:「將我一個名帖去致意太僕寺,叫將馬夫馮元名字除去。」長班應了。馮元又跪下謝了一聲。景期道:「起來,我有要緊的話問你。那葛太古家為著何事,將大門封鎖?你必定知道的,與我細細說來。」馮元道:「不要說起,一樁天大的風波!葛老爺的性命險些兒不保。」景期忙問,馮元便將那金馬門前罵了安祿山,被他陷害,謫貶范陽的事情,細細說來。 景期聽了,慌忙又問道:「如今他家的小姐在哪裡?」馮元道:「他家小姐也隨他去了。」景期暗暗叫苦,打發馮元出來。那馮元做了新狀元的大叔,十分快活,叫人到家裡搬了行李,自己又買了一件皂絹直身,大頂擺帽,在外搖擺。只苦得景期一天好事忽成畫餅,獨自坐在房中長歎。想道:「我若早中了半個月的狀元,這段婚姻已成就了。」又想道:「他若遲犯半個月,此事或者我去央虢國夫人,替他挽回一番。」又想道:「自己去了,留得小姐在家中,也好再圖一面。」又想道:「就是小姐在此,我如今礙著官,真倒不象前日的胡行亂闖。」 左思右想,思量到帕詩酬和,婢女傳情,私會花前,稍伸鸞約這一種情景,不覺撲籟籟的墜下淚來。少頃,外面送晚飯進來。景期道:「我心緒不佳,不要吃飯。須多拿些酒來與我解悶。不要你在此斟酒,你自出去。」伺候人應著出去了。 景期自酌自飲,一杯不下,又是淒涼一回,憤恨一回。外面送進四五壺酒,通吃在肚子裡,便叫收去碗盞,在房裡又坐了一回。思量道:「這事通是李林甫、安祿山二人弄壞的。我在窗下時節,聞得此輩弄權誤國,屠戮忠良,就有一番憤恨不平。今日僥倖成名,正欲掃除君側奸邪,不想那二人壞我的好事,如何放得他過!不免轟轟烈烈,參他一場,也不枉大丈夫在世。」一時乘了酒興,將一段兒女柔情變作一派英雄豪氣。就焚起一炬好香,穿了公服,擺開文房四寶,端端坐了,寫起本來,本上道: 翰林丞旨臣鐘景期,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謹奏為奸相竊操國柄,外藩贖亂朝綱,伏瀝愚憂,仰祈聖鑒事:臣聞萬乘之尊,威權不移於群小;九重之遂,聰明不蔽于簽任。故欲治天下,必先擇人。欲擇人才,必先正心。欲正其心,必先清君側。此微臣才伏草茅之時,固夙夜不忘,思得陳一時之愚,以報皇恩于萬一也。今陛下不棄鄙陋,側臣請阮,目擊權臣僭竊,不敢不以窺管之見,謬為越禮之談。竊見首相李林甫、節度安祿山,中外交通,上下側目,舌搖簧鼓,指人主若耍孩;屠戮劍鋒,毀官民如草芥。官爵之升遷,視金錢之多寡;刑獄之出入,觀賄賂之有無。腹心暗結於掖庭,爪牙密飾于朝左。陷盡忠良,固彼黨羽。種種兇惡,擢發難書。臣固知投鼠忌器,不敢以怒螳當車。第恐政事日非,奸謀愈熾,將來有不可知者。故不避斧鉞之誅,以請雷霆之擊也。如果臣言不謬,伏祈陛下旨下廷尉,明正其罪;或風邈荒,或質斧鉞,舉朝幸甚!天下幸甚!臣不勝激切屏營之至,謹奏。 景期寫完了本,不脫公服,就隱幾以待旦。到得五鼓設朝,那早朝的常套不必細述。景期將本章呈進,朝罷,各官俱散。只有李林甫、楊國忠二人,留在閣中辦事。少頃,司禮監裝出許多本章來,與李、楊二太師票據。二人接了,將各官的本逐一看過,也有為軍需缺乏事,也有為急選官員事,也有為地方災異事,也有為將眾貪酷事,也有為請決大獄中,也有為邊將缺員事,也有為漕運愆期事,李、楊二人一一議論過去。及看到鐘景期一本,二人通呆了。將全本細細看完,李林甫拍案大怒,道:「這畜牲敢在虎頭上做窠嗎!也罷,憑著我李林甫,一定要你這廝驢頭下來,教他也曉得我弄權宰相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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