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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兵政(3)


  合文于武,庶可得智勇兼全、堪膺閫外重寄矣。

  前明王守仁、唐順之、韓雍、譚綸、熊廷弼、盧象升諸文臣,考其文集本傳,皆言其精於騎射;德國所刊元朝鐵木真、帖木兒郎之用兵論,言言扼要。並雲法拿破崙之兵法亦出其中。國朝剿平發撚諸帥,雖牢為章句之儒,然講求韜略,初未溺幹帖括也。然而欲儲將才,一言以蔽之,曰武臣習文,文臣肄武,戰將、才將、儒將、大將,吾可試目俟之。

  水師

  中國海疆袤延萬餘裡,泰西各國兵舶洊馳輪轉,絡繹往來。無事則探測我險易,有事則窺伺我藩籬,從此海防遂開千古未有之變局。居今日而籌水師,誠急務矣。

  顧其中綱領約有五端:曰輪船、曰火器、曰海道、曰水營、曰將才。何以言乎?輪船也,泰西自設輪舟,民船之舊制盡改,其始皆木殼船身及尋常之朋暗輪耳。繼則木殼護以鐵板名曰鐵甲船,繼而船身全易鐵殼,而水線上下所護鐵板愈厚,船頭另裝絕大之鋼刃以沖碰敵船,船面或造旋轉鐵炮臺以便四面分擊。鐵甲厚至十餘寸,而海上鹹稱無敵矣。然船身太重,吃水太深,行駛既難加速,造費尤倍常船,於是蚊子船,快碰船之制複出。快碰船者,行海備戰之船也,船身全用鋼殼,不取其厚,並無鐵甲。配炮大而不多,船頭仍裝鋼刃。體質既輕,吃水自淺,轉動自買。另出新意,造為極速極省煤之機器,每點鐘能行二十金海裡,勝可速追,敗可急走。敵欲擊以大炮,取准較難;欲沖以水雷,躲閃較易。且碰船之為用,兩舟翔迎距,相機一搏,如鷙鳥之下擊,捷不及瞬,勢險節短,惟快乃神。否則反受碰於人,而利害天淵矣。蚊子船者,助守炮臺及海口之船,狀其渺小而名也。

  船長僅十五、六丈,吃水僅六、七尺。船身低矮,進退自如,船載一巨炮彈子,恒重八九百磅,合數船即有數巨炮。抄襲由我,分合自如,縱使敵人破我一船,損失不過十余萬。設破敵一大船,其損失輒以數十萬計。破一大鐵甲則一、二百萬計矣。俄、美蚊船之制,複稍以鐵甲護之,尤可突險進攻,此以小制大之妙用也。現在西國水師,除尋常兵輪外,新造之大鐵甲目少,而快碰,蚊子兩式日多。惟其不膠成見,敵能出奇無窮也。

  今中國既有歷年造購之兵輪,又有新增之大鐵甲、快碰、蚊子等船,並自造魚雷各艇,似宜酌分巡、守兩事,蚊子船專助守炮臺,兵輪以防海口,快碰等船及魚雷各艇專主進攻襲擊,敵至或分抄、或合擊,得機則進,失機則退。我能涉淺,能埋伏、能更選出沒,而又有鐵甲以為坐鎮,有炮臺以為依附,有海口以握要衝,有蚊船以為救應,敵必不敢冒險而深入矣。至巡海之船,擬分三大支:一巡直東,為北洋;一巡蘇、漸,為中洋;一巡閩、粵,為南洋。每支酌配大鐵甲一、二號,兵輪船四號,快碰船四號,擇善地以立水營,無事則梭巡東洋、南洋、印度洋及美洲、非洲、澳洲、歐洲各島、各埠。

  由近而遠,逐漸遊歷以練駕駛、習水道、張國威、護華商有警則北、中南三支互為聲援,敵窺一路,則守者拒之於內,巡者擊之於外;敵分窺各路,則避實擊虛,伺隙雕剿。或三路同出,使敵疲於接應;或彼出此伏,使敵無隙可乘。至各路攻守機宜,必籍內地電線互通消息,乃能聯絡一氣。

  如此而敵猶敢輕犯者,鮮矣。倘現在各船尚未足數,似宜竭力購足,俾得成軍。如德之露臺水線帶,英之旋台鐵甲堡,尤新式之最佳者,增購三、四號或更多,仿造快船、碰船、蚊子船各數艘,以備臨陣補闕、應猝之用。論者曰:如此佈置,非費千百萬金不能有成,目下帑項未充,費何從出?不知天下大勢,須籌全域。敵之敢於窺我者,以我力之未足也。試觀從前海疆有事,一役之費動輒一、二千萬金,而百姓之損失尤多,國威之摧挫不少。

  今乘無事之日,籌貲自固,使敵不敢生心,國計民生均受其益。移有事時之用項於無事之時,未雨綢繆,保全於無形者實大。語雲:「亡羊補牢,未為晚也」,此輪船之當籌者一也。

  火器另有專條,茲不贅敘。

  若夫海道,尤非蹈常習故可以從事矣。測海之法,英國為最備。無論商舶、兵舶,每次行海,必將逐日所經之水程、所遇之風色、所探海底之沙土、所測某處島嶼之礁石,繪圖立說,歸而呈於海部衙門。海部再將各船所記,參互考訂,以驗海途之險易。苟何處有疑,則派船專注測之,不因其他之沖僻而有所歧視。

  兵船之上,必有學生沿路測量繪圖,彼此考證,其講求之勤如此。今中國海道,隔省即不能知甚至隔府、隔縣亦不備知。近來輪舶聿興,常行之道不敢謂毫無所見,試問各口之紆曲、淺演化、沙線、礁石,能一一洞徹乎?各船管駕、舵工能一一留心乎?未可知也。

  英國于我中國海疆自混同江而南以迄于越南一帶,某省某地,無不利成海圖,詳載一切。全國之外,衝要者另人為分圖,或沙線變遷,即隨時另刊新圖,聽人售觀,毫無隱秘。似宜擇其所刊年月之最近者,購至中國,設立專局,選精曉洋文之士,譯繪重刊,分派各處水師輪船,責令管駕人員各于所到之地按圖覆考,相符者註冊相符字樣,不符者即改注該地之名。其沙礁深淺或有遷移改挽,即隨時改注。若原圖有漏,即詳為補載。限以半年,將已經注改者交局一次,由避再給一分,如法查住,亦以半年一交。如是兩年,查交數次,當可作為定本,由局核刊,分給兵輪領用,則各船皆有依據。縱素未涉歷,亦可按圖而索,臨事不致張皇。惟測量注改,此時管駕未必深諳,必先由水師學堂派撥測繪學生,令其隨船辦理。此海道之當籌者一也。

  輪船之有水營,猶陸路之有城壘,必進可以戰,退可以守,乃能動出萬全。

  況水師首重天時,暴風、重霧、寒冰,皆須慎避,安能不亟籌寄泊之區乎?若未曆海疆,何由洞澈?且水營重地,縱華、洋人等指稱某地相宜,必須老成熟悉者審慎履勘,方可舉力。然其理與法有可得而言者,如此洋之經營旅順及威海衛,誠中外翕然稱許者也。設炮臺以資捍禦,設船塢以備修舫,設陸營以通接濟。握東奉之最狹之隘口,拱畿甸最要之門戶。

  而設處又非西國應行輪船之地。我據全勢以臨敵人,雄固無逾於此。然旅順口內港水淺狹不能停大舶、屯多船。形勢似尤以威海為第一,成南北適中之地,控扼朝鮮、日本之水道,近歲經營,洵非虛沒。至於中、南兩洋,則江蘇之舟山、廣東之南澳,均宜及時籌布。其他自成險要,無洋舶聚集,大可建立水營、船塢,陸營後路亦可近通接濟,皆設險置守之要區也。平時軍火糧餉,以十之一、二扣存水營,而仍以內地存積為根本。就目前而論,北洋莫善於天津機器局,南洋莫善於閩省船政局。至中洋之上海機器局,則密逃通商口岸,地勢平衍,無險可扼,似較津、閩為遜。但經營二十餘載,一旦未易改圖,是在他日之斟酌而變通耳。

  倘遇有警,則內地所積之災火一切,或增撥水營存儲,或酌分海疆緊要省分,務使我能濟急而敵不能扼阻襲取,是為盡善之策。此水營之當籌者一也。

  或謂驗收鐵甲船之法,其要有三:一在考究全船,究重心之斜正、隔堵

  之佈置、碰鋒之堅利、舵機之靈捷、炮位之運動及機器、水缸、水門、藥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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