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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回 盧俊義大戰昱嶺關 宋公明智取清溪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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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午後,時遷引了這個軍校挑米,再尋舊路來到庵裡,見了老和尚,說道:「主將先鋒,多多拜覆,些小薄禮相送。」便把銀兩米糧,都與了和尚。老僧收受了,時遷分付小軍自回寨去,卻再來告複老和尚,望煩指引路徑,可著行者引小人去。那老和尚道:「將軍少待,夜深可去,日間恐關上知覺。」當備晚飯待時遷,至夜,卻令行者引路,送將軍到于那邊,便教行者即回,休教人知覺。 當時小行者領著時遷,離了草庵,便望深山徑裡尋路,穿林透嶺,攬葛攀藤,行過數裡山徑野坡,月色微明,到一處山嶺險峻,石壁嵯峨,遠遠地望見開了個小路口。巔岩上盡把大石堆棧砌斷了,高高築成牆壁。小行者道:「將軍,關已望見,石迭牆壁那邊便是。過得那石壁,亦有大路。」時遷道:「小行者,你自回去,我已知路途了。」 小行者自回,時遷卻把飛簷走壁,跳籬騙馬的本事出來,這些石壁,撚指爬過去了。望東去時,只見林木之間,半天價都紅滿了。卻是盧先鋒和朱武等拔寨都起,一路上放火燒著,望關上來;先使三五百軍人,于路上打並屍首,沿山巴嶺,放火開路,使其埋伏軍兵,無處藏躲。昱嶺關上『小養由基』龐萬春聞知宋兵放火燒林開路,龐萬春道:「這是他進兵之法,使吾伏兵不能施展。我等只牢守此關,任汝何能得過?」望見宋兵漸近關下,帶了雷炯,計稷,都來關前守護。 卻說時遷一步步摸到關上,爬在一株大樹頂頭,伏在枝葉稠密處,看那龐萬春、雷炯、計稷,都將弓箭踏弩,伏在關前伺候。看見宋兵時,一派價把火燒將來。中間林沖,呼延灼立馬在關下,大罵:「賊將安敢抗拒天兵?」南兵龐萬春等卻待要放箭射時,不提防時遷已在關上。那時遷悄悄地溜下樹來,轉到關後,見兩堆柴草,時遷便摸在裡面,取出火刀、火石,發出火種,把火炮擱在柴堆上,先把些硫黃焰硝去燒那邊草堆,又來點著這邊柴堆。卻才方點著火炮,拿那火種帶了,直爬上關屋脊山去點著。那兩邊柴草堆裡一齊火起,火炮震天價響。關上眾將,不殺自亂,發起喊來,眾軍都只顧走,那裡有心來迎敵?龐萬春和兩個副將急來關後救火時,時遷就在屋脊上又放起火炮來。那火炮震得關屋也動,嚇得南兵都棄了刀槍弓箭,衣袍鎧甲,盡望關後奔走。 時遷在屋上大叫道:「已有一萬宋兵先過關了,汝等急早投降,免汝一死!」龐萬春聽了,驚得魂不附體,只管跌腳。雷炯、計稷驚得麻木了,動彈不得。林沖、呼延灼首先上山,早趕到關頂,眾將都要爭先,一齊趕過關去三十餘裡,追著南兵。孫立生擒得雷炯,魏定國活拿了計稷,單單只走了龐萬春;手下軍兵,擒捉了大半。宋兵已到關上,屯駐人馬。 盧先鋒得了昱嶺關,厚賞了時遷,將雷炯、計稷,就關上割腹取心,享祭史進、石秀等六人。收拾屍骸,葬于關上。其餘屍首,盡皆燒化。次日,與同諸將,披掛上馬。一面行文申複張招討,飛報得了昱嶺關,一面引軍前進,迤邐追趕過關,直到歙州城邊下寨。 原來歙州守禦,乃是皇叔大王方垕,是方臘的親叔叔,與同兩員大將,官封文職,共守歙州:一個是尚書王寅,一個是侍郎高玉,統領十數員戰將,屯軍二萬之眾,守住歙州城郭。原來王尚書是本州山裡石匠出身,慣使一條鋼槍,坐下有一騎好馬,名喚轉山飛。那匹戰馬,登山渡水,如行平地。那高侍郎也是本州土人,故家子孫,會使一條鞭槍。因這兩個頗通文墨,方臘加封做文職官爵,管領兵權之事。當有『小養由基』龐萬春敗回到歙州,直至行宮,面奏皇叔,告道:「被土居人民誘漏透引宋兵,私越小路過關。因此眾軍漫散,難以抵敵。」 皇叔方垕聽了大怒,喝罵龐萬春道:「這昱嶺關是歙州第一處要緊的牆壁,今被宋兵已度關隘,早晚便到歙州,怎與他迎敵?」王尚書奏道:「主上且息雷霆之怒。自古道:『勝負兵家之常,非戰之罪。』今殿下權免龐將軍本罪,取了軍令必勝文狀,著他引軍,首先出戰迎敵,殺退宋兵。如或不勝,二罪俱並。」方垕然其言,撥與軍五千,跟龐萬春出城迎敵,得勝回奏。 且說盧俊義度過昱嶺關之後,催兵直趕到歙州城下,當日與諸將上前攻打歙州。城門開處,龐萬春引軍出來交戰。兩軍各列成陣勢,龐萬春出到陣前勒戰。宋軍隊裡歐鵬出馬,使根鐵槍,便和龐萬春交戰。兩個鬥不過五合,龐萬春敗走,歐鵬要顯頭功,縱馬趕去。龐萬春扭過身軀,背射一箭。歐鵬手段高強,綽箭在手。原來歐鵬卻不提防龐萬春能放連珠箭,歐鵬綽了一箭,只顧放心去趕。弓弦響處,龐萬春又射第二隻箭來,歐鵬早著,墜下馬去。城上王尚書,高侍郎見射中了歐鵬落馬,龐萬春得勝。引領城中軍馬,一發趕殺出來。宋軍大敗,退回三十裡下寨,紮駐軍馬安營。整點兵將時,亂軍中又折了菜園子張青。孫二娘見丈夫死了,著令手下軍人,尋得屍首燒化,痛哭了一場。 盧先鋒看了,心中納悶,思量不是良法,便和朱武計議道:「今日進兵,又折了二將,似此如之奈何?」朱武道:「輸贏勝負,兵家常事。今日賊兵見我等退回軍馬,自逞其能,眾賊計議,今晚乘勢,必來劫寨。我等可把軍馬眾將分調開去,四下埋伏。中軍縛幾隻羊在彼,如此如此整頓。叫呼延灼引一支軍在左邊埋伏,林沖引一支軍在右邊埋伏,單廷珪,魏定國引一支軍在背後埋伏;其餘偏將,各于四散小路裡埋伏。夜間賊兵來時,只看中軍火起為號,四下裡各自捉人。」盧先鋒都發放已了,各各自去守備。 且說南國王尚書,高侍郎兩個頗有些謀略,便與龐萬春等商議,上啟皇叔方垕道:「今日宋兵敗回,退去三十餘裡屯駐,營寨空虛,軍馬必然疲倦,何不乘勢去劫寨柵,必獲全勝。」方垕道:「你眾官從長計議,可行便行。」高侍郎道:「我便和龐將軍引兵去劫寨,尚書與殿下,緊守城池。」當夜二將披掛上馬,引領軍兵前進,馬摘鑾鈴,軍士銜枚疾走,前到宋軍寨柵。看見營門不開,南兵不敢擅進。初時聽得更點分明,向後更鼓便打得亂了。高侍郎勒住馬道:「不可進去!」龐萬春道:「相公如何不進兵?」高侍郎答道:「聽他營裡更點不明,必然有計。」龐萬春道:「相公誤矣!今日兵敗膽寒,必然困倦。睡裡打更,有甚分曉,因此不明。相公何必見疑,只顧殺去!」 高侍郎道:「也見得是。」當下催軍劫寨,大刀闊斧,殺將進去。二將入得寨門,直到中軍,並不見一個軍將,卻是柳樹上縛著數只羊,羊蹄上拴著鼓槌打鼓,因此更點不明。兩將劫著空寨,心中自慌,急叫「中計,」回身便走。中軍內卻早火起,只見山頭上炮響,又放起火來,四下裡伏兵亂起,齊殺將攏來。兩將衝開寨門奔走,正迎著呼延灼,大喝:「賊將快下馬受降,免汝一死!」 高侍郎心慌,只要脫身,無心戀戰,被呼延灼趕進去,手起雙鞭齊下,腦袋骨打碎了半個天靈。龐萬春死命撞透重圍,得脫性命。正走之間,不提防湯隆伏在路邊,被他一鉤鐮槍拖倒馬腳,活捉瞭解來。眾將已都在山路裡趕殺南兵,至天明,都赴寨裡來。盧先鋒已先到中軍坐下,隨即下令,點本部將佐時,丁得孫在山路草中,被毒蛇咬了腳,毒氣入腹而死。將龐萬春割腹剜心,祭獻歐鵬並史進等,把首級解赴張招討軍前去了。 次日,盧先鋒與同諸將再進兵到歙州城下,見城門不關,城上並無旌旗,城樓上亦無軍士。單廷珪,魏走國兩個要奪頭功,引軍便殺入城去。後面中軍盧先鋒趕到時,只叫得苦,那二將已到城門裡了。原來王尚書見折了劫寨人馬,只詐做棄城而走,城門裡卻掘下陷坑。二將是一夫之勇,卻不堤防,首先入來,不想連人和馬,都陷在坑裡。那陷坑兩邊,卻埋伏著長槍手,弓箭軍士,一齊向前戳殺,兩將死於坑中。可憐聖水並神火,今日嗚呼葬土坑!盧先鋒又見折了二將,心中忿怒,急令差遣前部軍兵,各人兜土塊入城,一面填塞陷坑,一面鏖戰廝殺,殺倒南兵人馬,俱填於坑中。當下盧先鋒當前,躍馬殺入城中,正迎著皇叔方垕,交馬只一合,盧俊義卻忿心頭之火,展平生之威,只一樸刀:剁方垕于馬下。城中軍馬開城西門,衝突而走。宋兵眾將,各各並力向前,剿捕南兵。 卻說王尚書正走之間,撞著李雲,截住廝殺。王尚書便挺槍向前,李雲卻是步鬥。那王尚書槍起馬到,早把李雲踏倒。石勇見沖翻了李雲,便衝突向前,急來救時,王尚書把條槍神出鬼沒,石勇如何抵當得住?王尚書戰了數合,得便處把石勇一槍,結果了性命,當下身死。城裡卻早趕出孫立,黃信,鄒淵,鄒潤四將,截住王尚書廝殺。那王寅奮勇力敵四將,並無懼怯。不想又撞出林沖趕到,這個又是個會廝殺的,那王寅便有三頭六臂,也敵不過五將。眾人齊上,亂戳殺王寅,可憐南國尚書將,今日方知志莫伸。當下五將取了首級,飛馬獻與盧先鋒。 盧俊義已在歙州城內行宮歇下,平復了百姓,出榜安民,將軍馬屯駐在城裡,一面差人齎文報捷張招討,馳書轉達宋先鋒,知會進兵。卻說宋江等兵將在睦州屯駐,等候軍齊,同攻賊洞。收得盧俊義書,報平復了歙州,軍將已到城中屯駐,專候進兵,同取賊巢。又見折了史進、石秀、陳達、楊春、李忠、薛永、歐鵬、張青、丁得孫、單廷珪、魏定國、李雲、石勇一十三人,許多將佐,煩惱不已,痛哭哀傷。軍師吳用勸道:「生死人皆分定,主將何必自傷玉體?且請料理國家大事。」宋江道:「雖然如此,不由人不傷感!我想當初石碣天文所載一百八人,誰知到此,漸漸凋零,損吾手足。」吳用勸了宋江煩惱,然後回書與盧先鋒,交約日期,起兵攻取清溪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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