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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解珍解寶雙越獄 孫立孫新大劫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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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珍道:「我有個姐姐,是我爺面上的,卻與孫提轄兄弟為妻,見在東門外十裡牌住。他是我姑娘的女兒,叫做『母大蟲』顧大嫂,開張酒店,家裡又殺牛開賭。我那姐姐有三二十人近他不得,姐夫孫新這等本事,也輸與他。只有那個姐姐,和我弟兄兩個最好。孫新、孫立的姑娘,卻是我母親,以此他兩個又是我姑舅哥哥。央煩的你暗暗地寄個信與他,把我的事說知,姐姐必然自來救我。」 樂和聽罷,分付說:「賢親,你兩個且寬心著。」先去藏些燒餅肉食,來牢裡開了門,把與解珍、解寶吃了。推了事故,鎖了牢門,教別個小節級看守了門,一徑奔到東門外,望十裡牌來。早望見一個酒店,門前懸掛著牛羊等肉,後面屋下一簇人在那裡賭博。樂和見酒店裡一個婦人坐在櫃上,但見: 眉粗眼大,胖麵肥腰。插一頭異樣釵鐶,露兩個時興釧鐲。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錐敲翻莊客腿。生來不會拈針線,弄棒持槍當女工。 樂和入進店內,看著顧大嫂,唱個喏道:「此間姓孫麼?」顧大嫂慌忙答道:「便是。足下卻要沽酒,卻要買肉?如要賭錢,後面請坐。」樂和道:「小人便是孫提轄妻弟樂和的便是。」顧大嫂笑道:「原來卻是樂和舅,可知尊顏和姆姆一般模樣。且請裡面拜茶。」樂和跟進裡面客位裡坐下。顧大嫂便動問道:「聞知得舅舅在州裡勾當,家下窮忙少閑,不曾相會。今日甚風吹得到此?」樂和答道:「小人無事,也不敢來相惱。今日廳上偶然發下兩個罪人進來,雖不曾相會,多聞他的大名。一個是『兩頭蛇』解珍,一個是『雙尾蠍』解寶。」 顧大嫂道:「這兩個是我的兄弟,不知因甚罪犯下在牢裡?」樂和道:「他兩個因射得一個大蟲,被本鄉一個財主毛太公賴了。又把他兩個強扭做賊,搶擄家財,解入州裡來。他又上上下下都使了錢物,早晚間要教包節級牢裡做翻他兩個,結果了性命。小人路見不平,獨力難救。只想一者沾親,二乃義氣為重,特地與他通個消息。他說道:『只除是姐姐便救得他。』若不早早用心著力,難以救拔。」 顧大嫂聽罷,一片聲叫起苦來。便叫火家:「快去尋得二哥家來說話。」有幾個火家去不多時,尋得孫新歸來,與樂和相見。怎見得孫新的好處,有詩為證: 軍班才俊子,眉目有神威。 身在蓬萊寓,家從瓊海移。 自藏鴻鵠志,恰配虎狼妻。 鞭舉龍雙見,槍來蟒獨飛。 年似孫郎少,人稱「小尉遲」。 原來這孫新祖是瓊州人氏,軍官子孫,因調來登州駐紮,弟兄就此為家。孫新生得身長力壯,全學得他哥哥的本事,使得幾路好鞭槍,因此多人把他弟兄兩個比尉遲恭:叫他做「小尉遲」。顧大嫂把上件事對孫新說了,孫新道:「既然如此,叫舅舅先回去。他兩個已下在牢裡,全望舅舅看覷則個。我夫妻商量個長便道理,卻徑來相投。」樂和道:「但有用著小人處,盡可出力向前。」顧大嫂置酒相待已了,將出一包碎銀,付與樂和:「望煩舅舅將去牢裡,散與眾人並小牢子們,好生周全他兩個弟兄。」樂和謝了,收了銀兩,自回牢裡來替他使用,不在話下。 且說顧大嫂和孫新商議道:「你有甚麼道理,救我兩個兄弟?」孫新道:「毛太公那廝,有錢有勢,他防你兩個兄弟出來,須不肯干休,定要做番了他兩個,似此必然死在他手。若不去劫牢,別樣也救他不得。」顧大嫂道:「我和你今夜便去。」孫新笑道:「你好粗鹵。我和你也要算個長便,劫了牢,也要個去向。若不得我那哥哥,和這兩個人時,行不得這件事。」顧大嫂道:「這兩個是誰?」孫新道:「便是那叔侄兩個最好賭的鄒淵、鄒潤,如今見在登雲山台峪裡,聚眾打劫。他和我最好,若得他兩個相幫助,此事便成。」顧大嫂道:「登雲山離這裡不遠,你可連夜去請他叔侄兩個來商議。」孫新道:「我如今便去。你可收拾了酒食肴饌,我去定請得來。」 顧大嫂分付火家,宰了一口豬,鋪下數盤果品按酒,排下桌子。天色黃昏時候,只見孫新引了兩籌好漢歸來。那個為頭的姓鄒,名淵,原是萊州人氏,自小最好賭錢,閑漢出身,為人忠良慷慨。更兼一身好武藝,性氣高強,不肯容人,江湖上喚他綽號「出林龍」。第二個好漢,名喚鄒潤,是他侄兒,年紀與叔叔仿佛,二人爭差不多,身材長大,天生一等異相,腦後一個肉瘤,以此人都喚他做「獨角龍」。那鄒潤往常但和人爭鬧,性起來一頭撞去,忽然一日,一頭撞折了澗邊一株松樹,看的人都驚呆了。有《西江月》一首,單道他叔侄的好處: 廝打場中為首,呼盧隊裡稱雄。天生忠直氣如虹,武藝驚人出眾。 結寨登雲臺上,英名播滿山東。翻江攪海似雙龍,豈作池中玩弄? 當時顧大嫂見了,請入後面屋下坐地。卻把上件事告訴與他,次後商量劫牢一節。鄒淵道:「我那裡雖有八九十人,只有二十來個心腹的。明日干了這件事,便是這裡安身不得了。我卻有個去處,我也有心要去多時,只不知你夫婦二人肯去麼?」顧大嫂道:「遮莫甚麼去處,都隨你去,只要教了我兩個兄弟。」鄒淵道:「如今梁山泊十分興旺,宋公明大肯招賢納士。他手下見有我的三個相識在彼:一個是『錦豹子』楊林,一個是『火眼狻猊』鄧飛,一個是『石將軍』石勇,都在那裡入夥了多時。我們救了你兩個兄弟,都一發上梁山泊投奔入夥去,如何?」顧大嫂道:「最好,有一個不去的,我便亂槍戳死他。」 鄒潤道:「還有一件,我們倘或得了人,誠恐登州有些軍馬追來,如之奈何?」孫新道:「我的親哥哥見做本州軍馬提轄,如今登州只有他一個了得。幾番草寇臨城,都是他殺散了,到處聞名。我明日自去請他來,要他依允便了。」鄒淵道:「只怕他不肯落草。」孫新說道:「我自有良法。」 當夜吃了半夜酒,歇到天明,留下兩個好漢在家裡,卻使一個火家帶領了一兩個人,推一輛車子,快走城中營裡,請我哥哥孫提轄並嫂嫂樂大娘子,說道:『家中大嫂害病沉重,便煩來家看覷。』」顧大嫂分付火家道:「只說我病重臨危,有幾句緊要的話,須是便來,只有幾番相見囑付。」火家推車兒去了。孫新專在門前伺候,等接哥哥。飯罷時分,遠遠望見車兒來了,載著樂大娘子,背後孫提轄騎著馬,十數個軍漢跟著,望十裡牌來。孫新入去報與顧大嫂得知,說:「哥嫂來了。」顧大嫂分付道:「只依我如此行。」孫新出來,接見哥嫂,且請嫂嫂下了車兒,同到房裡,看視弟媳婦病症。 孫提轄下了馬,入門來,端的好條大漢,淡黃面皮,落腮鬍鬚,八尺以上身材,姓孫,名立,綽號「病尉遲」,射得硬弓,騎得劣馬,使一管長槍,腕上懸一條虎眼竹節鋼鞭,海邊人見了,望風而降。有詩為證: 鬍鬚黑霧飄,性格流星急。 鞭槍最熟慣,弓箭常溫習。 闊臉似妝金,雙睛如點漆。 軍中顯姓名,病尉遲孫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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