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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回 張永年反難楊修 龐士元議取西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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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冬月,引兵望西川進發。行不數程,孟達接著,拜見玄德,說劉益州令某領兵五千遠來迎接。玄德使人入益州,先報劉璋。璋便發書告報沿途州郡,供給錢糧。璋欲自出涪城親接玄德,即下令準備車乘帳幔,旌旗鎧甲,務要鮮明。主簿黃權入諫曰:「主公此去,必被劉備之害。某食祿多年,不忍主公中他人奸計。望三思之。」 張松曰:「黃權此言,疏間宗族之義,滋長寇盜之威,實無益於主公。」 璋乃叱權曰:「吾意已決,汝何逆吾!」 權叩首流血,近前口啣璋衣而諫。璋大怒,扯衣而起。權不放,頓落門牙兩個。璋喝左右,推出黃權。權大哭而歸。 璋欲行,一人叫曰:「主公不納黃公衡忠言,乃欲自就死地耶!」 伏於階前而諫。璋視之,乃建寧愈元人也,姓李,名恢。叩首諫曰:「竊聞『君有諍臣,父有諍子』。黃公衡忠義之言,必當聽從。若容劉備入川,是猶迎虎於門也。」 璋曰:「玄德是吾宗兄,安肯害吾?再言者必斬!」 叱左右推出李恢。張松曰:「今蜀中文官各顧妻子,不復為主公效力;諸將恃功驕傲,各有外意;不得劉皇叔,則敵攻於外,民攻於內,必敗之道也。」 璋曰:「公所謀深於吾有益。」 次日,上馬出榆橋門。人報:「從事王累,自用繩索倒弔於城門之上,一手執諫章,一手仗劍,口稱如諫不從,自割斷其繩索,撞死於此地。」 劉璋教取所執諫章觀之。其略曰: 益州從事臣王累,泣血懇告:竊聞「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昔楚懷王不聽屈原之言,會盟於武關,為秦所困。今主公輕離大郡,欲迎劉備於涪城,恐有去路,而無回路矣。倘能斬張松於市,絕劉備之約,則蜀中老幼幸甚,主公之基業亦幸甚! * 劉璋觀畢,大怒曰:「吾與仁人相會,如親芝蘭,如何數侮於吾耶!」 王累大叫一聲,自割斷其索,撞死於地。後人有詩歎曰: 倒挂城門捧諫章,拚將一死報劉璋; 黃權折齒終降備,矢節何如王累剛? 劉璋將三萬人馬往涪城來。後軍裝載資糧錢帛一千餘輛,來接玄德。 卻說玄德前軍已到塾沮。所到之處,一者是西川供給;二者是玄德號令嚴明,如有妄取百姓一物者斬:於是所到之處,秋毫無犯。百姓扶老攜幼,滿路瞻觀,焚香禮拜。玄德皆用好言安慰。 卻說法正密謂龐統曰:「近張松有密書到此,言於涪城相會劉璋,便可圖之。機會切不可失。」 統曰:「此意且勿言。待二劉相見,乘便圖之。若預走洩,於中有變。」 法正乃秘而不言。涪城離成都三百六十里。璋已到,使人迎接玄德。兩軍皆屯於涪江之上。玄德入城,與劉璋相見,各敘兄弟之情。禮畢,揮淚訴告衷情。飲宴畢,各回寨中安歇。 璋謂眾官曰:「可笑黃權王累等輩,不知宗兄之心,妄相猜疑。吾今日見之,真仁義之人也。吾得他為外援,又何慮曹操、張魯耶?非張松則失之矣。」 乃脫所穿綠袍,並黃金五百兩,令人往成都賜與張松。時部下將佐劉王貴、冷苞、張任、鄧賢等一班文武官曰:「主公且休歡喜。劉備柔中有剛,其心未可測,還宜防之。」 璋笑曰:「汝等皆多慮。吾兄豈有二心哉?」 眾皆嗟歎而退。 卻說玄德歸到寨中。龐統入見曰:「主公今日席上見劉季玉動靜乎?」 玄德曰:「季玉真誠實人也。」 統曰:「季玉雖善,其臣劉璝、張任等皆有不平之色,其間吉凶未可保也。以統之計,莫若來日設宴,請季玉赴席;於壁衣中埋伏刀斧手一百人,主公擲盃為號,就筵上殺之;一擁入成都,刀不出鞘,弓不上弦,可坐而定也。」 玄德曰:「季玉是吾同宗,誠心待吾;更兼吾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公此謀,雖霸者亦不為也。」 統曰:「此非統之謀;是法孝直得張松密書,言事不宜遲,只在早晚當圖之。」 言未已,法正入見曰:「某等非為自己,乃順天命也。」 玄德曰:「劉季玉與吾同宗,不忍取之。」 正曰:「明公差矣。若不如此,張魯與蜀有殺母之讎,必來攻取。明公遠涉山川,驅馳上馬,既到此地,進則有功,退則無益。若執狐疑之心,遷延日久,大為失計。且恐機謀一洩,反為他人所算。不若乘此天與人歸之時,出其不意,早立基業,實為上策。」 龐統亦再三相勸。正是:人主幾番存厚道,才臣一意進權謀。 未知玄德心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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