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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玄德進位漢中王 雲長攻拔襄陽郡(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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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曰:「特來求結兩家之好:吾主吳侯有一子,甚聰明;聞將軍有一女,特來求親。兩家結好,並力破曹。此誠美事,請君侯思之。」〔呂範做媒是假,諸葛瑾做媒是真。一是求婿,一是求嫁,各各不同。〕 雲長勃然大怒曰:「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虎女犬子,太覺言重。玄德曾配孫夫人矣,是虎兄而配犬妹也;孫夫人為公之嫂矣,是虎叔而有犬嫂也。〕不看汝弟之面,立斬汝首!再休多言!」 遂喚左右逐出。〔做媒的往往討怠慢。〕 瑾抱頭鼠竄,回見吳侯;不敢隱匿,遂以實告。權大怒曰:「何太無禮耶!」 便喚張昭等文武官員商議取荊州之策。步騭曰:「曹操久欲篡漢,所懼者劉備也;今遣使來令吳興兵吞蜀,此嫁禍于吳也。」〔雲長不肯嫁女,于吳無損:孫操有意嫁禍,不利於吳。〕 權曰:「孤亦欲取荊州久矣。」 騭曰:「今曹仁見屯兵于襄陽、樊城,又無長江之險,旱路可取荊州;如何不取,卻令主公動兵?只此便見其心。〔步隲略有見識,張昭不如也。〕 主公可遣使去許都見操,令曹仁旱路先起兵取荊州,雲長必掣荊州之兵而取樊城。若雲長一動,主公可遣一將,暗取荊州,一舉可得矣。」〔後為呂蒙襲荊州張本。〕 權從其議,實時遣使過江,上書曹操,陳說此事。操大喜,發付使者先回,隨遣滿寵往樊城助曹仁,為參謀官,商議動兵。〔吳讓魏先發,是著乖處。〕 一面馳檄東吳令領兵水路接應,以取荊州。〔以上按下吳、魏兩邊,以下接應先主一邊。〕 卻說漢中王令魏延總督軍馬,守禦東川。遂引百官回成都。差官起造宮庭,又置館舍。自成都至白水,共建四百餘處館舍亭郵。廣積糧草。多造軍器,以圖進取中原。〔寫西川大起景色。〕 細作人探聽得曹操結連東吳,欲取荊州,即飛報入蜀。漢中王忙請孔明商議。孔明曰:「某已料曹操必有此謀;然吳中謀士極多,必教操令曹仁先興兵矣。」〔明見萬里,是以謂之孔明。〕 漢中王曰:「似此如之奈何?」 孔明曰:「可差使命就送官誥與雲長,令先起兵取樊城,使敵軍膽寒,自然瓦解矣。」〔吳欲使魏先發,孔明又使雲長先發,一是讓先,一是佔先。〕 漢中王大喜,即差前部司馬費詩為使,齎捧誥命,投荊州來。雲長出郭,迎接入城。至公廨禮畢,雲長問曰:「漢中王封我何爵?」 詩曰:「五虎大將之首。」 雲長問:「那五虎將?」 詩曰:「關、張、趙、馬、黃是也。」 雲長怒曰:「翼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龍久隨吾兄,即吾弟也:位與吾相並可也。黃忠何等人,敢與吾同列?大丈夫終不與老卒為伍?」 遂不肯受印。〔公太好勝,既不肯以虎配犬,又不肯以虎並虎。○嚴顏老而翼德以為壯,黃忠不服老而雲長以為老,二公情性又自不同。〕 詩笑曰:「將軍差矣。昔蕭何、曹參與高祖同舉大事,最為親近,而韓信乃楚之亡將也;然信位為王,居蕭、曹之上,未聞蕭、曹以此為怨。今漢中王雖有五虎將之封,而與將軍有兄弟之義,視同一體,〔以兄弟之義動之。〕將軍即漢中王,漢中王即將軍也。豈與諸人等哉?將軍受漢中王厚恩,當與同休戚共禍福,不宜計較官號之高下。願將軍熟思之。」〔詩之善於說詞,與張遼等。〕 雲長大悟,乃再拜曰:「某之不明,非足下見教,幾誤大事。」即拜受印綬。費詩方出王旨,令雲長領兵取樊城。雲長領命,實時便差傅士仁、糜芳二人為先鋒,先引一軍於荊州城外屯紮;一面設宴城中款待費詩。飲至二更,忽報城外寨中火起。雲長急披掛上馬,出城看時,乃是傅士仁、糜芳飲酒,帳後遺火,燒著火炮,滿營撼動,把軍器糧草盡皆燒毀。〔便是不祥之兆。〕 雲長引兵救撲,至四更方才火滅。雲長入城,召傅士仁、糜芳責之曰:「吾令汝二人作先鋒,不曾出師,先將許多軍器糧草燒毀,火炮打死本部軍人。如此誤事,要你二人何用?」 叱令斬之。〔為後文二人背公伏線。○于諸葛瑾當看軍師之面,於糜芳當看亡嫂之面。〕 費詩告曰:「未曾出師,先斬大將,于軍不利。可暫免其罪。」 雲長怒氣不息,叱二人曰:「吾不看費司馬之面,必斬汝二人之首!」 乃喚武士各杖四十,摘去先鋒印綬,罰糜芳守南郡,傅士仁守公安。〔既輕待之,又重托之,此公之所以誤也。〕 且曰:「若吾得勝回來之日,稍有差池,二罪俱罰!」 二人滿面羞慚,喏喏而去。雲長便令廖化為先鋒,關平為副將,自總中軍,馬良、伊籍為參謀,一同征進。先是,有胡華之子胡班,到荊州來投降關公;公念其舊日相救之情,甚愛之,〔胡班救關公是二十七回中事,于此照應出來。〕令隨費詩入川,見漢中王受爵。費詩辭別關公,帶了胡班,自回蜀中去了。 且說關公是日祭了帥字大旗,假寐於帳中。忽見一豬,其大如牛,渾身黑色,奔入帳中,徑咬雲長之足。〔水屬亥,亥者水也。其江東謀害之象乎?〕 雲長大怒,急拔劍斬之,聲如裂帛。霎然驚覺,乃是一夢。便覺左足陰陰疼痛,〔又是不祥之兆。先主夢臂疼,應在龐統;關公夢足痛,應在自身。〕心中大疑。喚關平至,以夢告之。平對曰:「豬亦有龍象。龍附足,乃升騰之意,不必疑忌。」 雲長聚多官於帳下,告以夢兆。或言吉祥者,或言不祥者,眾論不一。雲長曰:「吾大丈夫,年近六旬,即死何憾!」〔說一死字,亦是不祥之兆。〕 正言間,蜀使至,傳漢中王旨,拜雲長為前將軍,假節鉞,都督荊、襄九郡事。雲長受命訖,眾官拜賀曰:「此足見豬龍之瑞也。」〔今日詳夢者,大都類此。〕 於是雲長坦然不疑,遂起兵奔襄陽大路而來。 曹仁正在城中,忽報雲長自領兵來。仁大驚,欲堅守不出,副將翟元曰:「今魏王令將軍約會東吳取荊州;今彼自來,是送死也,何故避之?」 參謀滿寵諫曰:「吾素知雲長勇而有謀,未可輕敵。不如堅守,乃為上策。」 驍將夏侯存曰:「此書生之言耳。豈不聞『水來土掩,〔豈知淹七軍之水,竟不能以土掩乎?〕將至兵迎?』我軍以逸待勞,自可取勝。」 曹仁從其言,令滿寵守樊城,自領兵來迎雲長。雲長知曹兵來,喚關平、廖化二將,受計而往。與曹兵兩陣對圓,廖化出馬搦戰。翟元出迎。二將戰不多時,化詐敗,撥馬便走,翟元從後追殺,荊州兵退二十裡。先退後進,〔公亦善於用兵。〕 次日,又來搦戰,夏侯存、翟元一齊出迎,荊州兵又敗,又追殺二十餘裡。〔一退再退,誘敵殊妙。〕 忽聽得背後喊聲大震,鼓角齊鳴。曹仁即命前軍速回,背後關平、廖化殺來,曹兵大亂。曹仁知是中計,先掣一軍飛奔襄陽;離城數裡,前面繡旗招颭,雲長勒馬橫刀,攔住去路。〔寫得雲長聲勢。〕 曹仁膽戰心驚,不敢交鋒,望襄陽斜路而走。雲長不趕。須臾,夏侯存軍至,見了雲長,大怒,便與雲長交鋒,只一合,被雲長砍死。翟元便走,被關平趕上,一刀斬之。乘勢追殺,曹兵大半死于襄江之中。曹仁退守樊城。 雲長得了襄陽,賞軍撫民。〔此時取襄陽如反掌,誠不料有後事。〕 隨軍司馬王甫曰:「將軍一鼓而下襄陽,曹兵雖然喪膽,然以愚意論之:今東吳呂蒙屯兵陸口,常有吞併荊州之意;倘率兵徑取荊州,如之奈何?」〔為呂蒙襲荊州伏筆。〕 雲長曰:「吾亦念及此。汝便可提調此事:去沿江上下,或二十裡,或三十裡,選高阜處置一烽火臺,每台用五十軍守之;倘吳兵渡江,夜則明火,晝則舉煙為號。吾當親往擊之。」〔守之以烽火,不守之以人。〕 王甫曰:「糜芳、傅士仁守二隘口,恐不竭力;必須再得一人以總督荊州。」〔為後糜、傅二人背漢伏線。〕 雲長曰:「吾已差治中潘浚守之,有何慮焉?」 甫曰:「潘浚平生多忌而好利,不可任用。〔為後文潘浚失事伏筆。〕 可差軍前都督糧料官趙累代之。趙累為人忠城廉直。若用此人,萬無一失。」〔惜不用王甫之言。〕 雲長曰:「吾素知潘浚為人。今既差定,不必更改。趙累現掌糧料,亦是重事。汝勿多言,只與我築烽火臺去。」 王甫怏怏拜辭而行。〔荊州之失,實原於此。〕 雲長令關平準備船隻渡襄江,攻打樊城。 卻說曹仁折了二將,退守樊城,謂滿寵曰:「不聽公言,兵敗將亡,失卻襄陽,如之奈何?」 寵曰:「雲長虎將,足智多謀,不可輕敵,只宜堅守。」 正言間,人報雲長渡江而來,攻打樊城。〔離荊州愈遠。〕 仁大驚,寵曰:「只宜堅守。」 部將呂常奮然曰:「某乞兵數千,願當來軍于襄江之內。」 寵諫曰:「不可。」 呂常怒曰:「據汝等文官之言,只宜堅守,何能退敵?豈不聞兵法雲:『軍半渡可擊。』〔兵法成語,拘執不得。〕今雲長軍半渡襄江,何不擊之?若兵臨城下,將至壕邊,急難抵當矣。」 仁即與兵二千,令呂常出樊城迎戰。呂常來至江口,只見前面繡旗開處,雲長橫刀出馬。呂常卻欲來迎,後面眾軍見雲長神威凜凜,不戰先走。〔寫得雲長聲勢。〕 呂常喝止不住。雲長混殺過來,曹兵大敗。馬步軍折其大半,殘敗軍奔入樊城。曹仁急差人求救,使命星夜至長安,將書呈上曹操,言:「雲長破了襄陽,現圍樊城甚急。望撥大將前來救援。」 曹操指班部內一人而言曰:「汝可去解樊城之圍。」 其人應聲而出。眾視之乃於禁也。〔曹操此時頗無眼力。〕 禁曰:「某求一將作先鋒,領兵同去。」 操又問眾人曰:「誰敢作先鋒?」 一人奮然出曰:「某願施犬馬之勞,生擒關某,獻於麾下。」 操觀之大喜。正是: 未見東吳來伺隙,先看北魏又添兵。 未知此人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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