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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許褚裸衣鬥馬超 曹操抹書間韓遂(3)


  不想馬超早已探知備細,便帶親隨數人,仗劍先行,令龐德、馬岱為後應。超潛步入韓遂帳中,只見五將與韓遂密語,只聽得楊秋口中說道:「事不宜遲,可速行之!」〔蔣幹在周瑜帳中所聽之語是虛,今馬超在韓遂帳前所聽之語是實。一實一虛,前後遙遙相映。〕

  超大怒,揮劍直入,大喝曰:「群賊焉敢謀害我!」

  眾皆大驚。超一劍望韓遂面門剁去,遂慌以手迎之,左手早被砍落。五將揮刀齊出。超縱步出帳外,五將圍繞混殺。超獨揮寶劍,力敵五將。劍光明處,鮮血濺飛:砍翻馬玩,剁倒梁興,〔五將中又去其二。〕三將各自逃生。超複入帳中來殺韓遂時,已被左右救去。帳後一把火起,各寨兵皆動。超連忙上馬,龐德、馬岱亦至,互相混戰。超領軍殺出時,操兵四至:前有許褚,後有徐晃,左有夏侯淵,右有曹洪。西涼之兵,自相並殺。超不見了龐德、馬岱,乃引百余騎截於渭橋之上。天色微明,〔方知混殺了一夜。〕

  只見李堪領一軍從橋下過,超挺槍縱馬逐之。李堪拖槍而走。恰好于禁從馬超背後趕來,禁開弓射馬超。超聽得背後弦響,急閃過,卻射中前面李堪,落馬而死。〔三將又去其一。○曹操欲借韓遂殺馬超,雖知馬超又借于禁殺李堪。為之一笑。〕

  超回馬來殺於禁,禁拍馬走了。超回橋上住紮。操兵前後大至,虎衛軍當先,亂箭夾射馬超。超以槍撥之,矢皆紛紛落地。〔寫得超可畏。〕

  超令從騎往來突殺。爭奈曹兵圍裹堅厚,不能沖出。超於橋上大喝一聲,殺入河北,從騎皆被截斷。超獨在陣中衝突,卻被暗弩射倒坐下馬,馬超墮於地上,操軍逼合。正在危急,忽西北角上一彪軍殺來,乃龐德、馬岱也。〔此是絕處逢生。〕

  二人救了馬超,將軍中戰馬與馬超騎了,翻身殺條血路,望西北而走。曹操聞馬超走脫,傳令諸將:「無分曉夜,務要趕到馬兒。如得首級者,千金賞,萬戶侯;生獲者封大將軍。」〔與前追劉豫州仿佛相似。〕

  眾將得令,各要爭功,迤邐追襲。馬超顧不得人馬困乏,只顧奔走,從騎漸漸皆散。步兵走不上者多被擒去。止剩得三十餘騎,與龐德、馬岱望隴西臨洮而去。〔以上按下馬超,以下專敘曹操。〕

  曹操親自追至安定,知馬超去遠,方收兵回長安。眾將畢集。韓遂已無左手,做了殘疾之人,〔韓遂無手,曹操無須,同病相憐,為之一笑。〕

  操教就于長安歇馬,授西涼侯之職。楊秋、侯選皆封列侯,令守渭口。〔八將止剩其二。〕

  下令班師回許都。涼州參軍楊阜,字義山,徑來長安見操。操問之,楊阜曰:「馬超有呂布之勇,深得羌人之心。今丞相若不乘勢剿絕,他日養成氣力,隴上諸郡,非複國家之有也。望丞相且休回兵。」〔為後文馬超奪隴西張本。〕

  操曰:「吾本欲留兵征之,奈中原多事,南方未定,不可久留。君當為孤保之。」

  阜領諾,又保薦韋康為涼州刺史,同領兵屯冀城,以防馬超。〔為後文楊阜破馬超張本。〕

  阜臨行,請於操曰:「長安必留重兵以為後援。」

  操曰:「吾已定下,汝但放心。」

  阜辭而去。眾將皆問曰:「初賊據潼關,渭北道缺,丞相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遷延日久,而後北渡,立營固守,何也?」〔老賊用兵,每為諸將所不識。〕

  操曰:「初賊守潼關,若吾初到,便取河東,賊必以各寨分守諸渡口,則河西不可渡矣。吾故盛兵皆聚於潼關前,使賊盡南守,而河西不準備,故徐晃、朱靈得渡也。吾然後引兵北渡,連車樹柵,為甬道,築水城,欲賊知吾弱,以驕其心,使不準備。吾乃巧用反間,畜士卒之力,一旦擊破之。正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荀彧謂操用兵如神,信然。〕

  眾將又請問曰:「丞相每聞賊加兵添眾,則有喜色,何也?」

  操曰:「關中邊遠,若群賊各依險阻,征之非一二年不可平復;今皆來聚一處,其眾雖多,人心不一,易於離間,一舉可滅:吾故喜也。」〔《孟德新書》雖不傳,只此一段,可當《新書》一則。〕

  眾將拜曰:「丞相神謀,眾不及也。」

  操曰:「亦賴汝眾文武之力。」

  遂重賞諸軍。留夏侯淵屯兵長安,所得降兵,分撥各部。夏侯淵保舉馮翊高陵人,姓張,名既,字德容,為京兆尹,與淵同守長安。操班師回都,獻帝排鑾駕出郭迎接。〔明明是迎賊,非迎討賊之人。〕

  詔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漢相蕭何故事。自此威震中外。〔以上按下曹操。以下接入張魯。〕

  這消息播入漢中,早驚動了漢甯太守張魯。原來張魯乃沛國豐人。其祖張陵,在西川鵠鳴山中造作道書以惑人,人皆敬之。陵死之後,其子張衡行之。百姓但有學道者,助米五鬥。世號「米賊」。〔妙絕神號。〕

  張衡死,張魯行之。〔張角與張魯,一個橫敘三人,一個豎傳三世。一橫一豎,前後遙遙相對。〕

  魯在漢中,自號為「師君」,〔稱謂奇絕。〕其來學道者,皆號為「鬼卒」,〔稱謂奇絕。〕為首者號為「祭酒」,〔愈出愈奇。〕領眾多者號為「治頭大祭酒」。〔愈出愈奇。〕

  務以誠信為主,不許欺詐。如有病者,即設壇使病人居於靜室之中,自思已過,當面陳首,然後為之祈禱。主祈禱之事者,號為「奸令祭酒」。〔愈出愈奇。〕

  祈禱之法,書病人姓名,說服罪之意,作文三通,名為「三官手書」。一通放於山頂以奏天,一通埋於地以奏地,一通沈于水以申水官。〔天公、地公、人公與天官、地官、水官,前後遙遙相對。〕

  如此之後,但病痊可,將米五鬥為謝。〔今之僧道替人家作好事,每以鋪嬁鎮壇,騙人米粟,不若米賊之猶為老實也。〕

  又蓋義舍:舍內飯米、柴火、肉食齊備,許過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受天誅。〔天只怕不管此等閒事。〕

  境內有犯法者,必恕三次;不改者,然後施刑。所在並無官長,盡屬祭酒所管。如此雄據漢中之地已三十年。國家以為地遠不能征伐,就命魯為鎮南中郎將,領漢甯太守,通進貢而已。〔張角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今張魯在漢中,亦別有一天。〕

  當年聞操破西涼之眾,威震天下,乃聚眾商議曰:「西涼馬騰遭戮,馬超新敗,曹操必將侵我漢中。我欲自稱漢甯王,〔何不竟稱漢中大師君、大祭酒?〕督兵拒曹操,諸君以為何如?」

  閻圃曰:「漢川之民戶出十萬余眾,財富糧足,四面險固;今馬超新敗,西涼之民,從子午穀奔入漢中者,不下數萬。愚意益州劉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為本,然後稱王未遲。」

  張魯大喜,遂與弟張衛商議起兵。〔以上又按下張魯,以下接入劉璋。○張角有弟,張魯亦有弟。〕

  早有細作報入川中。

  卻說益州劉璋,字季玉,即劉焉之子,漢魯恭王之後。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因居於此。後焉官至益州牧,興平元年患病疽而死。〔第一回中便以劉焉作引,至此方才敘明來歷,遙應前文。〕

  州大吏趙韙等,共保璋為益州牧。璋曾殺張魯母及弟,因此有仇。劉表與孫權有仇。〔劉璋與張魯有仇,彼此遙遙相對。○張魯、劉璋,在曹操青梅煮酒之時,劉備已說出兩人名字,至此方才敘明來歷,亦遙應前文。〕

  璋使龐羲為巴西太守,以拒張魯。時籠羲探知張魯欲興兵取川,急報知劉璋。璋平生懦弱,聞得此信,心中大憂,急聚眾官商議。忽一人昂然而出曰:「主公放心。某雖不才,憑三寸不爛之舌,使張魯不敢正眼來覷西川。」

  正是:

  只因蜀地謀臣進,致引荊州豪傑來。

  未知此人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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