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睹物思人喜又驚,忽然畫扇對儂呈。三生有幸今如願,得踐前緣證舊盟。
話說劉郡主在旅店內打發進喜去後,店小二遂端正夜飯送進來。劉燕玉長齋未曾開葷,陪著梵如吃素。江媽媽在萬緣庵熬清苦淡了幾時,忍不住已在船中早早開葷過了。菜內卻有一盤炒蛋,江媽媽過了些飯,又卷些餅吃了。郡主有事在心,只吃了一碗小米飯,呆呆坐著等候。少停,店小二拿進一盞燈一壺茶,然後收去傢伙。
看看等至一更天,猶是無聞進喜回。燈影昏沉搖壁暗,風聲凜烈透門吹。梵如袖大難遮臂,郡主衣單只皺眉。身又涼時心又急,淒淒慘慘淚雙垂。江媽凍得身皆戰,走到廚房去要煤。房內炕爐生起火,一邊向裡撥殘灰。冬天哪有隨身扇,只得低頭用口吹。半晌方才燒得旺,頃刻間,烘烘火焰逼人身。
話說江三嫂生旺了火,就同郡主等把堂門掩上,移著燈盞,同進房中。
當下齊齊進了房,三人同坐炕沿旁。傾側耳,聽敲梆,兩下金鑼隔短牆。落果有聲疑腳步,幾回錯認更彷徨。梵如倒炕呼呼睡,三嫂神疲眼倦張。只有孝心劉郡主,向爐獨坐好淒涼。兩彎遠黛重重鎖,九曲回腸寸寸傷。叫幾聲,皇甫郎君和進喜;念幾句,慈悲大士與金剛。啊唷神明呀!進喜如何竟不回,此時已是二更深。莫不是,未知王府居何所,錯送音書把別人。莫不是,門上司閣欺幼僕,納下字劄不通聞。莫不是,少華已絕從前義,要殺吾家一滿門。莫不是,忠孝王爺不在府,因而久候等回音。怎生去了多時節,還未歸來複回音。但願神明天地佑,令奴家,此番能得救雙親。果然留下爹娘命,三載長齋報大恩。
咳,我劉燕玉好苦呀!
存亡兩字在芝田,性命在他掌上懸。被若不依書內語,惟奴半夜在人間。可憐苦守三年久,到今朝,結果收梢是這般。郡主芳心思到此,止不住,千愁萬慮淚凝斑。看了看,爐前乳母惟垂目;聽了聽,炕上尼僧只打酣。隔牆狂風搖大樹,侵窗落葉響重簷。忽聞已轉三更鼓,倍覺彷徨意似煎。坐下起來還繞走,不由忍痛淚如泉。心驚膽戰容無色,急了個,動不寧來靜不安。正在萬般愁苦處,忽然燈影過窗前。
話說劉郡主苦到一個活不得之時,忽一抬頭,只見那紙窗之上移過一片燈光,還疑是眼光,看不明白。早聽得扣門道:母親!母親!母親睡了麼?我回來了,快快開門!
郡主心中聽得明,一身冷汗又加驚。驚變色,手如冰,亂叫媽媽進喜臨。未識是凶還是吉,快些同我去開門。江媽忽地睜開眼,恍惚彷徨跳起身。睡裡梵如驚醒夢,亂呼亂問為何因。貪眠落下尼僧帽,摸著光頭隨後跟。當下三人齊出外,抽身一扭就開門。外面進喜匆匆入,手挑著,忠孝王親一盞燈。郡主見了心略放,江進喜,吁吁喘定始開聲。
啊唷恭喜賢郡主,可以放心了,事情已妥。
大家聞言踴躍歡,齊齊相問內中緣。多嬌郡主悲加悅,猶是心中跳不安。進喜就將燈放下,慌忙地,懷中取出物諸般。容帶笑,面含歡,畫扇先交郡主前。然後手擎銀五十,回來就向母親言。
咳,娘呀!真真是做好人的好處。
孩兒今日遞書文,王府威嚴實可驚。三面轅門高更大,旗牌勇士密層層。中轅誤走齊吆喝,東角行時又不能。三處報名耽撂久,西邊壯士站頭門。司閽傳入從頭問,他竟叫,采打奸臣門下人。西邊守軍來擁上,一個個,提鞭舉棍就胡行。幸虧兒亦知拳腳,方敵諸兵不受驚。恰值管家曹勝出,此人相說曉吾名。在滇時節曾邀飲,一見孩兒甚喜欣。喝退行兇狼虎士,賴他引入遞書文。太王爺,書齋獨坐先參見。小千歲,相府回來跪接迎。見面不提名與姓,皆呼義士大恩人。此銀忠孝王爺賜,說的是,有累娘兒略表心。日後大恩還要報,與兒代幹一前程。當初若不行仁義,怎有今朝這一辰。可見為人須向善,循環天理甚分明。白銀五十今交母,且是收藏在貼身。明日太平無事日,還須打點進監門。江媽見說非常喜,笑了個,滿面添花不合唇。接過銀包拿在手,揚眉吐氣自誇能。回頭就向尼姑道,忠孝王,性命原虧你外甥。放火一端他洩露,因此今日報前恩。如其進喜同相害,郡主焉能救得成?三嫂只誇兒子好,也不說,福星一半靠千金。多嬌且是觀書信,母子之言耳不聞。見扇送回只有望,急開回字見分明。從頭至尾俱看畢,竟不覺,兩載悠悠一刻生。暗歎數聲虧了我,願甘受苦守前盟。當年若嫁崔公子,今日雙親救不成。可喜郎君情未絕,送還畫扇寫回音。數言婉轉寬奴意,一紙溫存慰我心。容待相逢方細訴,分明說,成親之後表衷情。
啊唷忠孝君侯呀!
你雖不忍殺奴身,知道君王依不依?天子若然仍定斬,這一段,婚姻之事也仍虛。當時郡主悲加喜,半帶春風把話提。
啊唷進喜呀,倒難為你了。
萬里雲南跟到京,投書又為我辛勤。今朝去往東平府,你見那,老少王爺怎樣雲?因何此刻方回店,這是何人送你銀?進喜欣然忙告稟,多嬌歡悅複叮嚀。為奴守節和全孝,反累你,兩次三番受了驚。夜已更深安息罷,五更早早就抬身。竟投忠孝親王府,等候他,父子回朝看怎生。或吉或凶來報我,也教奴,死生主意定三分。多嬌郡主叮嚀畢,進喜方才退出門。當下大家多歡悅,堂扇關後入房門。銀書畫扇都收好,齊脫衣裳就枕衾。郡主江媽同一榻,梵如側睡另鋪陳。炕爐未息留些火,要起黎明不滅燈。三嫂安心先熟睡,只惟郡主自煩心。喜則喜,少華父子都依允。怕則怕,金殿朝廷不降恩。複去翻來何曾睡,枕邊默默念觀音。漫談郡主房中事,且表才能進喜情。
卻說江進喜辭了郡主出來,有那些店東小二等見他提了忠孝王的宮燈,加了一番趨奉,迎著進喜道:江爺,你飯也不曾吃就出去了,叫我們替你預備下酒菜飯餅,再也不見回來。這時候已有三更了,我的爺,你餓也不俄?我們去端正來罷。進喜搖首道:不消了,我已在王府裡吃過。倒是薄餅拿幾張來,我黎明時吃了出去。店家笑道:你看麼!這位爺倒好伺候。咳!江爺,大冷的天,暖一壺燒酒孝敬你老人家罷。要起早,吃的餅少不得我們再烘新鮮的。難道這一點兒也不伺候,叫江爺吃冷餅?進喜道:酒也不用,你只取壺茶來,倒使得。說罷,從腰間摸出了三十九個錢來,遞與小二道:夥計,你拿去買兒杯酒吃,今夜裡替我敲敲梆守守夜。店小二連聲應道:曉得,就走出去取茶。
少刻提壺送入房,于時進喜脫衣裳。神疲力倦酣呼睡,一覺俄看有曙光。立刻起身開了戶,店中小二就送湯。匆匆梳洗俱完畢,薄餅拿來一卷吞。事已完時腹已飽,入辭郡主與親娘。江媽燕玉猶未起,切切叮嚀在隔窗。進喜于時離了店,竟來王府探端詳。漫提義士來相等,且表當朝父子王。一到雞鳴齊起早,膳完冠帶出華堂。中門同上朱輪輦,大擺鑾儀次第行。父子齊齊趨寶殿,赭黃袍下拜君王。
卻說武憲王父子帶著劉郡主的手書,直入朝中奏聞聖上。忠孝王伏在金階之下,不言不語。皇甫敬就將劉燕玉守節救親等事,一一陳明聖上。然後叩首三叩進言:當今之時,新皇后幸叨天眷,若以先皇后外戚處斬,恐生中外人之議論。況有劉燕玉一片孝心,願以自身代死。伏惟聖鑒,破格開恩寬宥。雖雲反叛罪應九族全誅,然劉捷父子犯法而連眾人,幸願我皇體天地好生之心,以赦劉捷夫妻,下及家庭。如此,則皇上當垂萬代之鴻慈矣。武憲王奏畢,呈上了劉燕玉的密書。
少年天子本相憐,無奈才將聖旨頒。因恐偏私難服眾,又怕那,中宮不忿暗猜疑。故而傳下全家斬,一夕龍心甚不安。當下忽聞國丈奏,且驚且喜中機關。展開郡主親書看,暗叫王姨你好賢。情願救親身代死,竟可與,緹縈孝女並相傳。雖然國法森森在,可知你,姊丈心中本欲寬?因怕中宮諸外戚,故而正法示朝綱。既然國丈皇親奏,豈有個,救死之恩朕不寬?天子其時心內悅,故意地,龍眉微蹙口開言。
啊唷皇親,劉燕玉的書上要救父母全生,怎麼老國丈連她的族分也要朕躬寬他起來?
蕭何制律未曾更,代代君王照樣行。若言劉侯原該剮,朕躬定斬已從輕。若然合族皆寬宥,落得人人做叛臣。劉捷夫妻如免罪,倒只怕,千秋直筆罵昏君。成宗言訖龍顏變,故意微微笑兩聲。武憲王爺重叩首,伏惟皇上且開恩。若觀劉捷私通意,非為君皇是害臣。假使別人在外國,他也不,私通鄔帥寫書文。皆因臣在為元帥,劉捷方才起此心。伏乞我皇詳曲直,且念其,當初血戰舊功勳。皇親言訖金階伏,只因為,愛媳之心救侯臣。天子聞言深得意,欣然又叫小皇親。
啊唷小皇親,你怎麼一言不發?
國丈今朝如此求,你心難道不消仇?朕躬欲待開恩赦,王法無私怎可休?國舅今朝何主意?寡人也,並非偏護那劉侯。東平千歲連稽首,伏殿從容奏事由。陛下啊,父母之仇不共天,自甘血本奏沉冤。若然今日求恩赦,不是公來卻是偏。此事豈堪臣出語,但憑君上聖心裁。朝廷見奏深知意,立刻金鑾聖旨宣。
話說元天子立時傳下赦旨,差官到法場宣示,赦回劉氏一門,依舊收監,侯旨定奪。
一聲赦詔出朝門,父子三呼謝了恩。退出玉階且不表,且說元帝進宮廷。將書納入龍袍袖,坐輦歸於正院門。皇甫娘娘忙接駕,昭陽殿裡坐消停。君王細說求赦事,袖內抽書就看明。皇后接來睜鳳目,從頭至尾閱其情。看完不覺花容喜,立起身來叫聖君。劉氏王姨真可敬,又全大孝又全貞。兩年潛避甘受苦,萬里馳驅願代刑。如此裙釵天下少,我皇上,就該恩詔赦其親。少年天子微微笑,國法森嚴豈可輕?劉捷父子行陷害,朕躬是,大仇要代禦妻伸。無如國丈重重奏,難卻皇親面上情。赦轉法場仍下獄,朕心還要另調停。成宗言訖窺後意,皇甫娘娘暗自雲。父母淒涼無媳婦,少華胞弟守前婚。我今又在昭陽院,每慮無人奉二親。燕玉救親來闕下,芝田今必又歡欣。故爾侍父同來救,劉燕玉,救得爹娘必定姻。不若本宮來相助,君前一語赦劉門。試看天子心中意,也無非,恐我懷仇忿不平。只用輕輕三兩語,必然點首就應承。報仇一事且休講,待本宮,體了君王父弟心。皇后想完主意定,盤龍榻上就抽身。籠翠袖,啟朱唇,伏乞吾主聽下情:若論劉家雙父子,本當正法警奸臣。然而想到先皇后,臣妾也,時刻當懷不忍心。今日可嘉其女孝,雲南萬里上京都。願將身代爹娘死,與古緹縈足並稱。陛下聖明憐彼孝,森嚴國法且從輕。更兼臣妄芝田弟,他只為,孟女之亡不再婚。父母淒涼無侍奉,家庭冷落少調停。若將燕玉王姨配,未必東平不願成。臣弟少華如有室,高堂也好樂晨昏。伏祈陛下垂憐憫,免卻了,劉捷夫妻斬首刑。著彼送將伊女嫁,限其半月要成婚。王姨得救爹和母,諒肯於歸沒怨聲。還有一人劉奎璧,斬其首級示群臣。不惟燕玉銜恩德,這一來,先後陰靈也得寧。望乞吾主依妾語,天恩浩蕩赦劉門。娘娘言訖忙趨過,步上花氈跪在塵。天子一聞心大悅,連忙扶起在埃塵。禦妻為的家庭事,朕卻如何不降恩。今後有言須坐講,朕與你,夫妻何必論君臣。寡人依奏寬劉捷,就著他,送女于歸忠孝君。皇后欣然來喜悅,暗想落得做人情。于時元帝心中喜,頃刻間,一道綸音出禁門。
話說元天子成宗又降下了一道赦詔,內雲:
劉捷父子犯罪殊深,本當全家梟首市曹,以正國法。今因伊女劉燕玉自滇到京,不憚馳驅之苦跋涉之勞,願代父母受刑,其志甚為可嘉,而其情亦為可憫。並有武憲王父子求赦,皇甫後宮中保奏,朕今暫寬王法,赦劉捷與其妻顧氏俱免死罪。限半月內,送女燕玉歸於皇甫少華完姻。事畢之後,充配嶺南遠地。再,其家宗族奴僕等,亦行格外寬恩,只斬劉奎璧一人示眾。欽此。
這一道聖旨出來,先轉閣而後行部,于時中外皆知。
慢談二次下恩綸,且表劉家一眾人。本來是,初六已知將正法,合門嚎哭夜無停。含香抱子滔滔淚,周氏扶兒慘慘聲。刀絞肝腸劉國丈,箭攢腑髒顧夫人。可憐奎璧悲將絕,恍惚無言似出魂。是晚崔郎提酒盒,到監永訣要離分。杯盤羅列先邀坐,宛轉含悲勸一巡。岳父岳母且自解,舅兄也請暫寬心。今日雖下行刑旨,或有於中保奏人。皇上亦因防眾議,故而勉強下無情。若然有人當朝奏,天子如何不肯輕?且用些微羹與酒,盼一個,吉人天相好佳音。崔郎執酒重重勸,劉氏親丁勉強吞。略吃些些收過去,含悲坐語到初更。于時攀鳳方辭出,痛淚千行送外甥。此夜驚惶皆對泣,五更時候叫提人。合家上下號天哭,點一名時綁一名。國丈夫妻亡七魄,諸姨母子走三魂。可憐世子劉奎璧,只嚇得,面色如灰不出聲。巡撫彭公同一黨,繩穿索綁也隨行。真可歎,實堪驚,星斗無光動哭聲。當下齊齊俱綁出,喧呼推出法場行。但見那,雲陽市上靜無喧,軍士查街絕往還。監斬官兒棚內坐,提刀劊子立中間。幾條蘆席平鋪地,幾口棺材放半邊。怨氣行行迷宇宙,愁雲慘慘鎖江山。崔郎既在場前等,一見來時跨上先。淚下如珠容慘淡,悲聲大放跪於前。
啊唷岳翁、岳母、奎璧舅兄啊!崔攀鳳在此相送。
不意無人奏聖君,今朝一斬滿家門。諸般後事俱端正,特送歸西盡此心。國丈夫妻言不出,微微點首淚雙淋。可憐綁在雲陽市,只等傳呼到午辰。一個個,魂飛魄散神無主。一人人,意亂神昏眼不睜。棚內官兒惟等旨,場中劊子要行刑。崔郎押著棺材等,不住地,仰首觀天只怕明。已見曙光生遠樹,又看寒路落疏星。風吹土木迷人目,日起山煙寂少聲。正在心愁天已曉,劉門合眷要歸陰。忽聞遠遠鸞鈴響,如飛奔馬來一人。跑近蘆棚牽住轡,一揮鞭,高呼監斬聽綸音。
嗯!監斬官聽著,萬歲爺有旨,因劉捷之女燕玉願代父母受刑,並有武憲王父子當朝保奏,特命原舊收監,聽候定奪。
一聲高叫震雲霄,監斬官兒撤市曹。劉府合家魂複轉,崔郎驚喜上眉梢。忙呼人役抬回櫬,自己飛騎送進牢。當下犯人俱免斬,其間劊子又封刀。紛紛齊下南牢內,劉國丈,夫婦還魂膽已搖。
話說劉門合眷卸綁歸牢,父子夫妻一個個如夢方醒。劉國丈且驚且喜,忙問夫人道:你方才可曾聽見傳赦官說,因劉捷之女燕玉願代父母受刑,並有武憲王父子保奏,以此赦轉法場,收監候旨定奪?我想女兒已經出閣,如何又在京中?更兼可奇也,皇甫敬父子怎麼不報冤仇而反行保奏?
夫人心內更加驚,半晌呆呆不出聲。國丈在旁追問緊,無奈只得訴前情。細將代嫁因由講,連說今朝好不明。我解京時甥帶孕,已經滿足要臨盆。縱然他卻知兇信,產內如何上得京?來者莫非真燕玉,逃而複轉救吾門!看他一個無能女,難道說,竟為當朝救二親?更兼可奇皇甫敬,為什麼,仇人反做救仇人?劉侯見說方心悟,卻原來,嫁往崔家是雪貞。
啊唷奇哉!我竟被你瞞過了。怎麼出嫁的是梅家的甥女,燕玉半夜私奔?
如何閨閣這般寬,長大裙釵不守嚴。半夜私奔逃出去,卻將甥女續姻緣。今朝若不分明說,我竟糊塗在夢問。燕玉果然來替死,也算她,一腔孝念為椿萱。既知做此光明事,怎麼在,月下星前幹不端。據我看來非敗壞,私逃必定有機關。
啊唷崔賢婿,難得你關切如親。
連朝辛苦探南監,又為我家去買棺。劉氏一門蒙照拂,感煞你,掛名女婿肯周全。劉侯言訖重重謝,攀鳳言稱理正該。況是兩姨情最切,今做個,舅翁甥婿兩相關。監中探望應該事,如此言來不安寧。可喜朝廷傳赦詔,今日裡,吉人天相又回監。既然死罪俱皆赦,必定皇恩一概寬。就此相辭甥婿去,整備了,壓驚酒飯再來監。崔郎說罷躬身退,國丈相攜囑再三。你在外邊須打聽,有何消息向我言。訪一訪,亭山父子因何救?探一探,燕玉裙釵怎得還?酒飯必須重整備,相屈你,晚間到此坐談談。崔郎應諾乘駒走,打聽情形且再言。且說才能江進喜,五更起早不求安。匆匆趕到東平府,老少王爺已起鑾。遂在頭門同眾坐,寧心耐性候朝還。看看紅日從東出,忽聽得,喝道之聲漸漸來。執事一到人跪接,飄飄黃蓋進中轅。朱輪輦歇頭門內,二位王爺立正冠。進喜上前雙膝跪,稟一聲,小人在此候朝還。東平千歲忙扶住,武憲王爺啟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