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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喪 供人頭武二設祭(7)


  武松叫土兵取過紙墨筆硯,排好了桌子;〔妙〕把刀指著胡正卿道:〔妙〕「相煩你與我聽一句 ,寫一句。」

  胡正卿胳搭搭抖著說:「小……小人……便……寫……寫。」〔妙〕討了些硯水,〔妙。百忙中偏有此閒筆。〕磨起墨來。〔妙,尚無可寫,便用磨墨,真是活畫。〕胡正卿拿著筆拂那紙,道:「王婆,你實說!」

  〔妙妙,活是等寫之語。○四家鄰舍中,只胡正卿插口說一句,妙。〕

  那婆子道:「又不幹我事,教說甚麼?」〔妙妙,先忽許說,次忽又不說,都是活畫。〕

  武松道:「老豬狗!我都知了,你賴那個去!〔正破不幹我事四字。〕你不說時,我先剮了這個淫婦,後殺你這老狗!」

  提起刀來,望那婦人臉上便鐴兩鐴。〔駭妙。○與西門熱臉,冷暖自知。〕那婦人慌忙叫道:「叔叔!〔二字絕筆。〕且饒我!你放我起來,我說便了!」〔武二自要虔婆說,卻忽自婦人說出來,筆勢捉搦不定。〕武松一提,提起那婆娘,跪在靈床子前,〔駭疾。〕喝一聲「淫婦快說!」〔駭妙(疾)。〕

  那婦人驚得魂魄都沒了,只得從實招說;將那日放簾子因打著西門慶起,〔句〕並做衣裳入馬通姦,〔句〕一一地說;〔補上鄆哥九叔所不知。〕次後來怎生踢了武大,〔踢武大是鄆哥所知,怎生踢是補鄆哥所不知。〕因何設計下藥,王婆怎地教唆撥置,〔中毒撥置是九叔所知,因何怎地是何九叔所不治。〕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前二詳此一省法變。〕武松叫他說一句,〔駭疾。〕卻叫胡正卿寫一句。

  〔駭疾。○要知此兩句中,武二怪眼有數十番閃爍回擊。〕

  王婆道:「咬蟲!你先招了,我如何賴得過!只苦了老身!」〔活畫虔婆。〕王婆也只得招認了。把這婆子口詞也叫胡正卿寫了。從頭至尾都寫在上面。〔每喜其與上法變,其實只是一倒耳。〕叫他兩個都點指畫了字,〔英靈。〕就叫四家鄰舍畫了名,也畫了字。〔英靈。〕叫土兵解搭膊來,〔絕倒。〕背接綁了這老狗,〔妙絕快絕。〕捲了口詞,藏在懷裏。〔英靈。〕叫土兵取碗酒來,供養在靈床子前,〔是,妙絕。〕拖過這婦人來跪在靈前,〔是,妙絕。〕喝那老狗也跪在靈前,〔是,妙絕,快絕。〕灑淚〔眉批:二灑淚字俗本無。〕道:「哥哥〔句〕靈魂不遠!〔句〕今日〔句〕兄弟與你報仇雪恨!」〔句。○只十六字,自成絕妙一篇前祭武大郎文。〕叫土兵把紙錢點著。

  〔駭疾。○著此一句,便知下殺淫婦一段文字,只在炎化紙錢一霎時中做完,駭疾不可言。〕

  那婦人見勢不好,卻待要叫,被武松腦揪倒來,〔駭疾。〕兩隻腳踏住他兩隻胳膊,〔駭疾。〕扯開胸脯衣裳。〔駭疾。○雪天曾願自解,為之絕倒。○嫂嫂胸前衣裳卻是叔叔扯開,千載奇文奇事。〕說時遲,那時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駭疾。〕口裏銜著刀,〔五字分外出色,寫出來駭疾不可言。〕雙手去挖開胸脯,〔駭疾。〕摳出心肝五臟,供養在靈前;〔駭疾。〕〔眉批:第三番設祭,方是設祭,然亦未畢。〕胳察一刀便割下那婦人頭來,〔駭疾。〕血流滿地。四家鄰舍眼都定了,只掩了臉,看他忒凶,又不敢勸,只得隨順他。

  〔血流滿地四字,連下節,是鄰舍分中語也。〕

  武松叫土兵去樓上取下一床被來〔寫出自在。〕把婦人頭包了,〔自在。〕揩了刀,〔自在。〕插在鞘裏;〔自在。〕洗了手,〔自在。〕唱個喏,〔自在。○寫駭疾處駭疾死人,寫自在處自在死人,總表武二神威。〕道:「有勞高鄰,甚是休怪。且請眾位樓上少坐,待武二便來。」〔又轉一奇峰。○不知何九、鄆哥此時在武二房中說甚?〕四家鄰舍都面面相看,不敢不依他,只得都上樓去坐了。武松分付土兵,也教押了王婆上樓去。〔妙〕關了樓門,〔妙〕著兩個土兵在樓下看守。〔妙〕

  武松包了婦人那顆頭,一直奔西門慶生藥鋪前來,〔駭疾。〕看著主管,唱個喏,〔是日武二唱了多喏。〕問道:「大官人在麼?」

  主管道:「卻才出去。」

  武松道:「借一步閑說一句。」

  那主管也有些認得武松,不敢不出來。武松一引引到側首僻靜巷內,驀然翻過臉來道:「你要死卻是要活?」〔駭疾。〕

  主管慌道:「都頭在上,小人又不曾傷犯了都……」

  〔不待辭畢,活畫駭疾。○俗本都字下有頭字。〕

  武松道:「你要死,休說西門慶去向!〔要死休說,皆口頭語耳,卻自是絕奇妙語,反若戒之也者。〕你若要活,實對我說西門慶在那裏!」

  主管道:「卻才和……和一個相識……去……去獅子橋下大酒樓上吃……」

  〔又不待辭畢,活畫駭疾。○俗本吃字下有酒字。〕

  武松聽了,轉身便走。〔活是一個獅子。〕那主管驚得半晌移腳不動,自去了。

  〔移腳不動下加自去了三字,是寫跛鱉顯神龍法,思之可知。〕

  且說武松逕奔到獅子橋下酒樓前,便問酒保道:「西門慶大郎和甚人吃酒?」

  酒保道:「和一個一般的財主在樓上街邊閣兒裏吃酒。」

  武松一直撞到樓上,去閣子前張時,窗眼裏見西門慶坐著主位,對面一個坐著客席,兩個唱的粉頭坐在兩邊。〔閑中一襯。○多恐是李嬌嬌、張惜惜耳。〕武松把那被包打開一抖,〔駭疾。〕那顆人頭血淋淋的滾出來。〔駭疾。〕

  武松左手提了人頭,右手拔出尖刀,挑開簾子,〔駭疾。○挑開者,尖刀挑開也。〕鑽將入來,〔急挑不開,故用鑽字,活畫駭疾。〕把那婦人頭望西門慶臉上摜將來。

  〔駭疾。○不必摜,所以摜者,為此際須用雙手,乃急切又無放頭之處,且放便不駭疾矣,故忽然想出一摜字來,妙絕。〕

  西門慶認得是武松,吃了一驚,叫聲「哎呀!」〔亦疾。〕便跳起在凳子上去,〔疾。〕一隻腳跨上窗檻,要尋走路,〔疾。〕見下面是街,跳不下去,〔疾。〕心裏正慌。〔疾。〕說時遲,那時快;武松卻用手略按一按,〔駭疾。〕托地已跳在桌子上,〔駭疾。〕把些盞兒碟兒都踢下來。〔百忙中又夾一閒筆。〕兩個唱的行院驚得走不動。〔百忙中又夾一句。〕那個財主官人慌了腳手,也倒了。

  〔百忙中又夾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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