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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兒 宋江怒殺閻婆惜(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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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便來扯那婆惜蓋的被。婦人身邊卻有這件物,倒不顧被,〔四字妙手。〕兩手隻緊緊地抱在胸前。宋江扯開被來,卻見這鸞帶正在那婦人胸前拖下來。〔如畫。〕 宋江道:「原來卻在這裏!」 一不做,二不休,兩手便來奪。那婆惜那裏肯放。〔重遝寫一句,見奪之久。〕 宋江在床邊捨命的奪,婆惜死也不放。宋江狠命只一拽,倒拽出那把壓衣刀子在席上,〔春雲三十展。〕宋江便搶在手裏。那婆娘見宋江搶刀在手,叫「黑三郎殺人也!」 只這一聲,提起宋江這個念頭來。〔敘事真有龍跳虎臥之能。○宋江之殺,從婆惜叫中來,婆惜之叫,從鸞刀中來,作者真已深達十二因緣法也。〕那一肚皮氣正沒出處,婆惜卻叫第二聲時,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卻早刀落;去那婆惜顙子上只一勒,鮮血飛出,那婦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複一刀,那顆頭伶伶仃仃落在枕頭上,連忙取過招文袋,〔招文袋取了。〕抽出那封書來,便就殘燈下燒了;〔書燒了。○癡人讀至此語,歎雲可不早燒,聖歎聞之,不覺一笑。〕系上鸞帶,〔帶系了。○只不見鸞刀下落。〕走下樓來。 那婆子在下面睡,聽他兩口兒論口,倒也不著在意裏,〔夢中醉裏。寫來如畫。〕只聽得女兒叫一聲「黑三郎殺人也!」,正不知怎地,〔夢中醉裏。寫來如畫。〕慌忙跳起來,穿了衣裳,奔上樓來,卻好和宋江打個胸廝撞。閻婆問道:「你兩口兒做甚麼鬧?」 宋江道:「你女兒忒無禮,被我殺了!」 婆子笑道:〔七個笑字。○以此一笑字,結夜來六笑字,絕倒。〕「卻是甚話!便是押司生的眼凶,〔妙〕又酒性不好,〔好〕專要殺人,押司休要取笑老身。」 宋江道:「你不信時,去房裏看。我真個殺了!」 婆子道:「我不信。」 推開房門看時,只見血泊裏挺著屍首。婆子道:「苦也!卻是怎地好?」 宋江道:「我是烈漢,一世也不走,隨你要怎地!」 婆子道:「這賤人果是不好,押司不錯殺了!〔成精虔婆。〕只是老身無人養贍!」 宋江道:「這個不妨。既是你如此說時,你卻不用憂心。我頗有家計,只教你豐衣足食便了,快活半世。」 閻婆道:「恁地時卻是好也!深謝押司!我女兒死在床上,怎地斷送?」〔成精虔婆。〕 宋江道:「這個容易;我去陳三郎家買一具棺材與你。〔又一具棺材。〕仵作行人入殮時,自我分付他來,我再取十兩銀子與你結果。」 婆子謝道:「押司,只好趁天未明時討具棺材盛了,鄰舍街坊都不要見影。」 宋江道:「也好。你取紙筆來,我寫個票子與你去取。」 閻婆道:「票子也不濟事;須是押司自去取,便肯早早發來。」〔成精虔婆。〕 宋江道:「也說得是。」 兩個下樓來,婆子去房裏拿了鎖鑰,出到門前,把門鎖了,帶了鑰匙。〔細婉之文。〕宋江與閻婆兩個投縣前來。 此時天色尚早,未明,縣門卻才開。那婆子約莫到縣前左側,把宋江一把扭住,發喊叫道:「有殺人賊在這裏!」 嚇得宋江慌做一團,連忙掩住口,道:「不要叫!」 那裏掩得住。縣前有幾個做公的走將攏來看時,認得是宋江,便勸道:「婆子閉上嘴!押司不是這般的人,有事只消得好說!」 閻婆道:「他正是凶首,與我捉住,同到縣裏!」 原來宋江為人最好,上下愛敬,滿縣人沒一個不讓他;因此,做公的都不肯下手拿他,又不信這婆子說。正在那裏沒個解救,恰好唐牛兒托一盤子洗淨的糟薑來縣前趕趁,〔夜來寫牛兒,不知費幾許筆墨,只為此時用得著耳。○不因夜來先寫一番,則牛兒此時便是驀生人,今卻令讀者皆與牛兒廝熟也。〕正見這婆子結扭住宋江在那裏叫冤屈。唐牛兒見是閻婆一把扭結住宋江,想起昨夜的一肚子鳥氣來,〔本是為了今早奪人,倒生出夜來慪氣,卻偏寫做為了夜來慪氣,順生出今早奪人。如此用筆,真令人尋覓不出。〕便把盤子放在賣藥的老王凳子上,〔王公兩用,前用來提著招文袋,後用來安放薑盤子,妙。〕鑽將過來,喝道:「老賊蟲!你做甚麼結扭住押司?」 婆子道:「唐二!你不要來打奪人去,要你償命也!」 唐牛兒大怒,那裏聽他說,把婆子手一拆拆開了,不問事由,〔四字妙手。〕叉開五指,去閻婆臉上只一掌打個滿天星。〔夜來亦有一掌。〕那婆子昏撒了,只得放手。宋江得脫,往鬧裏一直走了。婆子便一把卻結扭住唐牛兒叫道:「宋押司殺了我的女兒,你卻打奪去了!」 唐牛兒慌道:「我那裏得知!」 閻婆叫道:「上下替我捉一捉殺人賊則個!不時,須要帶累你們!」 眾做公的只礙宋江面皮,不肯動手;拿唐牛兒時,須不擔擱。眾人向前,一個帶住婆子,三四個拿住唐牛兒,把他橫拖倒,直推進鄆城縣裏來。正是: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披麻救水,惹焰燒身。 畢竟唐牛兒被閻婆結住,怎地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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