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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回 憨湘雲醉眠芍藥裀 獃香菱情解石榴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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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笑道:「原來你兩個倒是一日?每年連頭也不給我們磕一個。平兒的生日,我們也不知道,這也是纔知道的。」 平兒笑道:「我們是那牌兒名上的人,生日也沒拜壽的福,又沒受禮的職分,可吵嚷什麼?可不悄悄兒的就過去了嗎?今日他又偏吵出來了。等姑娘回房,我再行禮去罷。」 探春笑道:「也不敢驚動。只是今日倒要替你作個生日,我心裏纔過的去。」 寶玉湘雲等一齊都說:「很是。」 探春便吩咐了丫頭:「去告訴他奶奶說:我們大家說了,今日一天不放平兒出去,我們也大家湊了分子過生日呢。」 丫頭笑著去了,半日回來說:「二奶奶說了,多謝姑娘們給他臉。不知過生日給他些什麼吃。只別忘了二奶奶,就不來絮聒他了。」 眾人都笑了。探春因說道:「可巧今日裏頭廚房不預備飯,一應下麵弄菜,都是外頭收拾。偺們就湊了錢,叫柳家的來領了去,只在偺們裏頭收拾倒好。」 眾人都說:「很好。」 探春一面遣人去請李紈、寶釵、黛玉;一面遣人去傳柳家的進來,吩咐他內廚房中快收拾兩桌酒席。柳家的不知何意,因說:「外廚房都預備了。」 探春笑道:「你原來不知道,今日是平姑娘的好日子,外頭預備的是上頭的;這如今我們私下又湊了分子,單為平姑娘預備兩桌請他。你只管揀新巧的菜蔬預備了來,開了賬,我那裏領錢。」 柳家的笑道:「今日又是平姑娘的千秋?我們竟不知道。」說著,便給平兒磕頭,慌得平兒拉起他來。柳家的忙去預備酒席。 這裏探春又邀了寶玉,同到廳上去吃麵,等到李紈寶釵一齊來全,又遣人去請薛姨媽和黛玉。因天氣和暖,黛玉之疾漸愈,故也來了。花團錦簇,擠了一廳的人。誰知薛蝌又送了巾、扇、香、帛四色壽禮給寶玉,寶玉於是過去陪他吃麵。兩家皆辦了壽酒,互相酬送,彼此同領。至午間,寶玉又陪薛蝌吃了兩杯酒。寶釵帶了寶琴過來給薛蝌行禮把盞畢,寶釵因囑咐薛蝌:「家裏的酒,也不用送過那邊去;這虛套竟收了,你只請夥計們吃罷。我們和寶兄弟進去,還要待人去呢,也不能陪你了。」 薛蝌忙說:「姐姐兄弟只管請,只怕夥計們也就好來了。」 寶玉忙又告過罪,方同他妹妹回來。一進角門,寶釵便命婆子將門鎖上,把鑰匙要了,自己拿著。寶玉忙說:「這一道門何必關?又沒多的人走。況且姨媽、姐姐、妹妹都在裏頭,倘或要家去取什麼,豈不費事?」 寶釵笑道:「小心沒過逾的。你們那邊,這幾日,七事八事,竟沒有我們那邊的人,可知是這門關的有功效了。要是開著,保不住那起人圖順腳走近路,從這裏走,攔誰的是?不如鎖了,連媽媽和我也禁著些,大家別走。縱有了事,也就賴不著這邊的人了。」 寶玉笑道:「原來姐姐也知道我們那邊近日丟了東西?」 寶釵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兩件,乃因人而及物;要不是裏頭有人,你連這兩件還不知道呢。殊不知還有幾件,比這兩件大的呢。要以後叨登不出來,是大家的造化;要叨登出來了,不知裏頭連累多少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纔告訴你。平兒是個明白人,我前日也告訴了他。皆因他奶奶不在外頭,所以使他明白了。要不犯出來,大家落得丟開手;要犯出來,他心裏已有了稿兒,自有頭緒,就冤枉不著平人了。你只聽我說,以後留神小心就是了——這話也不可告訴第二個人。」說著,來到沁芳亭邊,只見襲人、香菱、侍書、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十來個人,都在那裏看魚玩呢,見他們來了,都說:「芍藥欄裏預備下了,快去上席罷。」 寶釵等隨攜了他們,同至芍藥欄中紅香圃三間小敞廳內。連尤氏已請過來了,諸人都在那裏,只沒平兒。 原來平兒出去,有賴林諸家送了禮來,連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拜壽送禮的不少。平兒忙著打發賞錢道謝,一面又色色的回明了鳳姐兒,不過留下幾樣,也有不受的,也有受下即刻賞與人的。忙了一回,又直等鳳姐兒吃過麵,方換了衣服,往園裏來。剛進了園,就有幾個丫鬟來找他,一同到了紅香圃中。只見筵開玳瑁,褥設芙蓉,眾人都笑說:「壽星全了!」 上面四座,定要讓他們四個人坐。四人皆不肯。薛姨媽說:「我老天拔地,不合你們的群兒,我倒拘的慌,不如我到廳上,隨便躺躺去倒好。我又吃不下什麼去,又不大吃酒,這裏讓他們倒便宜。」 尤氏等執意不從。寶釵道:「這也罷了,倒是讓媽媽在廳上歪著自如些。有愛吃的送些過去,倒還自在。且前頭沒人在那裏,又可照看了。」 探春笑道:「既這樣,恭敬不如從命。」 因大家送到議事廳上,眼看著命小丫頭們鋪了一個錦褥並靠背引枕之類,又囑咐:「好生給姨太太搥腿。要茶要水,別推三拉四的。回來送了東西來,姨太太吃了,賞你們吃。只別離了這裏。」 小丫頭子們都答應了,探春等方回來。終久讓寶琴岫煙二人在上,平兒面西坐,寶玉面東坐。探春又接了鴛鴦來,二人並肩對面相陪。西邊一桌:寶釵、黛玉、湘雲、迎春,惜春依序,一面又拉了香菱玉釧兒二人打橫。三桌上尤氏李紈,又拉了襲人彩雲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鵑、鶯兒、睛雯、小螺、司棋等人團坐。 當下探春等還要把盞。寶琴等四人都說:「這一鬧,一日也坐不成了!」 方纔罷了。兩個女先兒,要彈詞上壽,眾人都說:「我們這裏沒人聽那些野話,你廳上去,說給姨太太解悶兒去罷。」 一面又將各色吃食揀了,命人送給薛姨媽去。寶玉便說:「雅坐無趣,須要行令纔好。」 眾人中,有說行這個令好的,又有說行那個令纔好的。黛玉道:「依我說,拿了筆硯,將各色令都寫了,拈成鬮兒。偺們抓出那個來,就是那個。」 眾人都道:「妙極!」 即命拿了一副筆硯花箋。 香菱近日學了詩,又天天學寫字,見了筆硯,便巴不得,連忙起來說:「我寫。」 眾人想了一回,共得十來個,念著,香菱一一寫了。搓成鬮兒,擲在一個瓶中,探春便命平兒拈。平兒向內攪了一攪,用箸夾了一個出來,打開一看,上寫著「射覆」二字。寶釵笑道:「把個令祖宗拈出來了,射覆,從古有的,如今失了傳,這是後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難。這裏頭倒有一半是不會的,不如毀了,另拈一個雅俗共賞的。」 探春笑道:「既拈了出來,如何再毀?如今再拈一個,要是雅俗共賞的,便叫他們行去,偺們行這一個。」說著,又叫襲人拈了一個,卻是「拇戰」。湘雲先笑著,說:「這個簡斷爽利,合了我的脾氣。我不行這個『射覆』,沒的垂頭喪氣悶人,我只猜拳去了。」 探春道:「惟有他亂令,寶姐姐快罰他一鍾。」 寶釵不容分說,笑灌了湘雲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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