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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彎彎繞的臉更黃了:「你怎麼說的?」

  馬大炮舌頭卡了簧:「我,我,我沒告訴他。」

  「是真是假?」

  「真,真的。」

  彎彎繞不再追問了,也不吭氣了。

  馬大炮愣了片刻,忽地一跺腳:「狗日的,好會使手腕呀,我找他去!」

  彎彎繞一把拉住他,說:「算了吧,只要你沒透出馬主任,事情就好辦;要是你沒有跟我撒謊,就算沒事兒。你說實話,到底撒謊沒撒謊?」

  馬大炮使勁兒拍著胸口窩,起誓發願地說:「真沒撒謊,一句都沒有!誰要撒謊天打五雷轟!」

  彎彎繞說:「這就不怕。你跟他說的這些話,這會兒早不是什麼秘密了。還套什麼呀,一會兒我還要當著他的面說說去哪!我還有硬棒的給他留著哪!」

  第十四章

  蕭長春和焦二菊走出馬大炮家,下了大溝,在官井旁邊停住了。

  焦二菊說:「出了一件新鮮事兒,你還不知道吧?」

  蕭長春一愣:「又出什麼事啦?」

  焦二菊說:「彎彎繞這個壞事包又鬧鬼了。他喊叫斷了頓,剛才把孩子打的滿街哭,不知從哪兒找來幾個糠團子,擺在大街上層覽。讓他鬧的滿街筒子刮旋風。這又怎麼辦哪?」

  蕭長春朝街上瞥了一眼,氣憤地說:「用不著慌張,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戲法變!」

  焦二菊說:「就是呀!這個彎彎繞可真會繞哇,這一鬧哄,亂人心,工作更難搞啦。」

  蕭長春說:「邪不壓正,我已經跟他們討教過了,沒什麼新鮮樣的。」

  焦二菊看看蕭長春那種沉著樣子,也就不再慌了,笑著說:「我正做飯,車把式焦振叢跑家裡找你大舅,我問他,他才告訴我。我一聽就慌神了,找你們誰也找不到。」

  蕭長春說:「您快回去做那半截飯吧。大舅呢?」

  焦二菊說:「下地了吧?從早起你們一塊兒出來,我還沒有掠著他的影子呀!」走了幾步,又轉回來說:「長春,剛才我到辦公室找你,看見馬連福跟馬風蘭、會計在那兒。我一進去,他們都有點兒變毛變色的,馬立本慌的說不出話兒,馬連福還好像喝了酒,馬風蘭假裝沒事兒,不知道又嘀咕什麼壞主意!」

  蕭長春問:「就他們仨,沒旁人嗎?」

  焦二菊說:「沒有。這些日子,總見馬風蘭往連福家跑,這裡邊沒鬼呀?」

  蕭長春說:「讓他們先鬼著去,咱們幹咱們的!」

  焦二菊走後,蕭長春看看太陽已經晌午了,這才想起,自己從打昨天晚上回來還沒有回家,決定馬上回去看看,吃了飯好開會。他走了幾步,看到自己家的煙囪了,見上邊沒有冒煙,斷定爸爸和兒子爺倆又都到菜園子裡去了,便順著溝朝西走,直奔小菜園。

  五嬸正站在菜畦埂上跟韓百仲大罵馬連福摘蠶豆角的事兒:「這個臭麻子,怎麼這樣不值錢、不要臉哪!」

  她罵著,不住地擠眼、搖頭,使勁兒拄著棗木棍子,畦埂上拄了好多小坑坑。

  韓百仲扛著鋤頭,站在五嬸對面的地邊上聽她罵,笑著說:「你當他從今天起才不值錢呀,早就賤的大落價啦!那個臉還要哇,也早沒啦!」

  五嬸說:「我還一個勁兒叮問他,問過你沒有,他那張嘴倒蠻好使喚,問過啦,問過啦。鬧了半天,沒有那八宗事兒。唉,虧他就是了,跟好人學好人,跟著師父跳假神,在那一群人裡邊呆久了,一天學一樣,還學會九九八十一變了。都說兒子隨爹,他,屁!他能比上馬老四一個棱角呀!看人家馬老四,對咱們這個社會主義真是忠心耿耿,把命搭給社都不心疼,占社點小便宜的勾當,你找不上他;不用說一把蠶豆角子,就是金豆子銀豆子,人家也不白拿。」

  韓百仲說:「當時我要在這兒的話,我不讓他一個個給我長上才怪!」

  五嬸說:「他怕我呀?要是蕭老大在這兒,他也不敢沾沾邊。我聽說蕭支書回來,小石頭又鬧著要吃飯,我就跑來,替他在這兒照管一會兒,讓他快回去看看。誰想,蕭老大剛拔腿,這個臭麻子就進來了。」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四處瞭望,怕再來個像馬連福那樣的人。她忽然一樂,「嗨,那邊來的是蕭支書吧?」

  蕭長春從小石橋上過來,傍著小河,一邊走,一邊看萊苗、菜花。菜葉上有個小蟲子,他捉住,丟在地下踩死了;黃瓜架上有一根秫秸歪了,他把它扶正,往深裡插插;朝這邊拐的時候,大聲打招呼:「五嬸在這兒哪?」

  五嬸滿面春風地說:「聽說你回來了,也沒得工夫去看看你。」

  蕭長春說:「昨晚上我在麥地裡碰著翠清,我還跟她打聽您,她說您的眼睛好了點啦。」

  五嬸咂著嘴說:「唉,什麼事兒都裝在你的肚子裡,還惦著我哪!好多啦,都是你托人家從京裡捎來那小瓶瓶藥水點的。我還沒給錢哪,多少哇?」

  蕭長春說:「沒多少,我替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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