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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兩個人邊吃邊聊,桌上的菜漸漸涼了。陳言對汪麗琴說出了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情,他的心情,他所想到的,他一直在說,汪麗琴安靜地聽著。陳言又一次回憶起那次發生的事件,但他感覺自己已經不大激動了。一段時間以來他的心境一直非常鬱悶,而面前的這個女人讓他放鬆下來,體會到一種安寧。他抬頭看看屋頂的燈,又環顧四周,奇怪,為什麼他不能和她結婚呢?她普普通通,很賢惠,她應該過一種平和的家庭生活,他也可以給她這種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喜歡他,愛他,這一點陳言心裡有數。

  他真想問:你愛我嗎?可這句話一到嘴邊,忽然讓他覺得一陣反感。不,別傻了,他不由在心裡嘲笑自己,傻蛋,還想再幹傻事嗎?

  他轉變了話題,談起新的工作,像是要給自己鼓勁兒,和汪麗琴碰了杯。他們做得就像一對好同事好朋友,除了聊聊天,再沒有任何非分的念頭似的。分手的時候兩個人都對這個晚上挺滿意。

  然而沒過兩天,汪麗琴忍不住地跑到「藍絲絨」去了,她想見見果青,又怕碰上他,心裡非常矛盾。可惜的是她白白緊張了一通,果青請假回了老家。汪麗琴偷偷打量著店裡的每一位小姐,猜測哪個是朱小北的情敵,覺得都有可能,都不比朱小北差。在小姐們的勸說鼓動下,她一咬牙拍了一套藝術照。那麼多人圍著她轉,化妝的化妝做頭髮的做頭髮,弄得汪麗琴很是興奮。

  事後她什麼也沒有對陳言說,一來她不願意顯得那麼多事;二來,她不想讓陳言知道果青已經離開,在她的潛意識裡其實是希望朱小北和果青的關係不要中斷,有個結果才好。

  冬天已經過去了,風吹在臉上不再覺得冷了。雖然春天年年到時候就會來,可空氣中充滿萬物復蘇的氣息,還是讓人不由自主地滿心愉快。

  三月裡陳言仍然住在出版社的樓裡,正在拖時間。他知道早晚要搬出去,這一天就快到了。他已經看好一處平房,正在為房租討價還價。

  一天他收到一封信,竟然是果青寫來的。果青在信裡向陳言道歉,說自己就要離開這座城市,到南方去。本來他可以不寫這封信的,可他不是那種沒有道德沒有感情的人,他應該對朱小北有一個交代。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和那個叫鐘畫畫的女孩兒好,朱小北完全誤會了,可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做一個好丈夫,和朱小北的結合不會幸福。

  「我知道你是愛小北的,只有你會給她幸福。我想現在她應該明白了,愛情不能代替一切,人,人的性格才是重要的。我性格偏激,躲開我是她的運氣,有你也是她的運氣。祝你們倆幸福。」

  陳言把這封一篇紙的信看了好幾遍,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到後來竟氣得心怦怦直跳。他一時衝動想把信撕了,突然改了主意,他要把信拿給朱小北看,讓她好好看看這個虛偽的混蛋。他仔細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裡,再收進抽屜。這封信值得留作紀念。紀念什麼呢?當然了,紀念他愚蠢的愛情。

  過了兩天陳言從公司裡開了離婚的介紹信,他接過介紹信,舉到嘴邊輕輕吹了吹紅色的印章。晚上走在下班的路上,他想:從現在起我就是一個單身漢了,我終於做了自己生活的主人。有一會兒陳言的心裡鼓動起一股新鮮的活躍的力量,覺得一個廣闊美好的前途在前面等著他。他想到公司,想到工作,想到明天要幹的事情要見的人,走著走著那種興奮感慢慢減退,最後變得無影無蹤了。他一個人在外面的小飯鋪吃飯,四周陰冷陰冷的。他情緒低落,覺得生活並沒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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