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動之秋 /劉玉民 著

一一三


   
    第二十一章
   
    董事會開得很成功。這一半歸功於岳鵬程觸犯眾怒的舉動和羸官「借風吹火」 計謀的運用,另一半則應當歸功於淑貞和小玉。面對淑貞的五千元存摺,和小玉賣房子的一千二百元錢,「二龍戲珠」的組織者們仿佛成了赤壁大戰中吳蜀聯軍的將領,發誓賭咒,嗷嗷大叫說:三日內完不成集資任務,拿頭來見!
   
    三天后,除了吳正山如期完成,其他各路聲息全無,連打去詢問的電話,也不見一聲回復。
   
    「搞的什麼鬼花胡!海江,走!」
   
    帥府坐不住了,羸官拉上即將到水泥廠走馬上任的吳海江,坐上小上海進山去。
   
    小上海進得了山?要是擱半路上……
   
    擱哪兒就推山溝裡去,起碼能聽幾聲炮響,比那幫三腳踢不出一個屁、三聲鑼響爬不上杆的廢物們強!——羸官惡狠狠地回答著司機和吳海江的目光。
   
    車行東路,第一個要找的是初勝利。你鬧得最凶、喊聲最大,總得拿出點「乾貨」來吧?
   
    初勝利確是拿出來了。連同自家賣老母豬的錢,十幾股總共集起一千五百塊錢。
   
    「老同學,這不是寒磣人嗎?你不是報的一萬五,還說是三個指頭抓海螺?怎麼睡一宿就成三兩的魚三斤的泡兒,兩分錢的毛驢拉不出門來啦?」
   
    「我跑了五十多戶,人家都說窮得褲襠裡打嘀啷。……」初勝利第一次露出窘困相兒。
   
    「拉倒拉倒!上車!山前李家!」
   
    山前李家支部書記「紅鼻子哥哥」,哭咧咧又是一肚子苦水:人家一聽集資就皺鼻子,說早就知道你們這幫孫猴子成不了事兒,果不其然吧?果品種植許多人也不想幹了,說等結了果子小桑園的廠子垮了,眼看著果子爛到樹上,還不如現今就找個別的門路。
   
    「上車!張仁那兒!」
   
    羸官真正動了肝火。他完全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岳鵬程硬刀子軟刀子也罷,那是對頭冤家,沒氣可生。這幫夥計們卻這麼長不起臉來,而且自己也那麼糊塗,把事情看得那麼簡單容易!
   
    小上海在山路上顛簸。初勝利和紅鼻子哥哥見羸官慪著臉,只得裝啞巴。倒是吳海江沖兩人示過幾個眼色,表示了一點安慰的意思。
   
    前面一道山梁,上坡的路七凹八凸。小上海底座矮,一旦觸地,可就成了旱地裡的烏龜。司機想繞行大路,問過兩聲不見羸官回音,只好硬著頭皮加大油門。憑著經驗和感覺,小上海居然踩鋼絲似地爬過了山梁。
   
    進了龍山後,不等張仁開口,羸官直奔養兔專業戶張聾子家裡去。
   
    張聾子是登海鎮重點扶持的大名鼎鼎的「養兔大王」,與羸官一起開過會,一起登臺領過獎,算是有點情誼的。他見羸官登門,鬍子稍上帶著笑朝屋裡讓。羸官參觀一通他的閣樓式環牆兔舍,誇讚了一番,才笑著說:
   
    「張大叔,我今天想跟你求求援怎麼樣?」
   
    「跟我求援?哎呀小岳經理,咱們誰是誰,只要你張嘴……」他忽然恍悟地瞥瞥張仁,問:「是你自個兒的事,還是俺這新書記說的那件?」
   
    「一碼子事。咱們幾個村準備聯合辦個水泥廠。我們想發動群眾集資入股,你張大叔帶個頭兒行不行?」
   
    「哎呀……」張聾子搓起手掌來了,「不是我駁你小岳經理的面子,實在是這眼下不比以前了。兔毛降價,原先八十一百一斤,現今三、四十;飼料漲價,一毛五的苞米,一下子蹦到三毛還多;加上前幾個月還招了場災……」
   
    羸官和張聾子說話時,院外進來幾個人。都是周圍幾個村近幾年發展起來的專業戶,有養雞的、養蜂的,也有養蠍子的、做豆腐的,五花八門。他們是來打探消息的。這幾天各村又是開會又是個別找,搞得他們心裡撲撲騰騰不落實地。羸官覺得是個機會,便借題發揮動員起來:
   
    「張大叔,要說困難肯定有。我們這幫人沒困難,也求不到大夥面前。錢是個好東西,沒錢辦不了事兒。可也有句話,錢跟血脈似的,靠的是個流通,不流通當不住生蛆發臭。你就是把一百塊錢封罎子裡埋地底下,一百年以後也下不了半個崽兒。咱們建廠就不同。你投上一千,這一千就活了。按百分之二十分紅,一年就是二百,三年六百塊錢白賺,本錢到期還不會少你一分。」
   
    「說是都那麼說。前年集的資,說好一年還本付息,到現今還沒見影兒哪。」 有人低聲說。
   
    「把錢埋地底下,也比往馬雅河裡扔強啊。」又有人嘟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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