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清晨,還在夢裡,枕邊的電話分機叫,趙小穗隨手摸起了話筒。盧昌泉不管春秋寒暑,堅持晨起跑步鍛煉,然後給趙小穗打電話喚懶貓起床,這已成了習慣。但這一次電話,卻讓趙小穗猛吃了一驚:
「小貝,還生我的氣呢﹖」
聲音有些熟,卻肯定不是盧昌泉。)
雖說大學生研究生都是夜貓子,學校裡也早有規定,到了夜裡十點都要熄燈,但大家還是自亮起小燈看書或擺弄電腦。巫雨虹深夜的電話很讓趙小穗心裡惱火,也不是想聽,可那種纏纏綿綿的情話就像采蜜歸來的蜜蜂,嗡嗡嚶嚶地在她耳旁盤旋,趙小穗的耳朵眼就是它的蜂巢,死乞白賴地往裡鑽。趙小穗被弄得有時臉紅心跳,有時又心煩意亂,書看不進,鍵盤前的十指也不聽使喚,好不容易盼到靜下來,睡夢裡也有一群馬蜂亂飛亂撞,弄得第二天聽課都昏昏沉沉的。她有心想個什麼辦法,或直接或委婉地提出抗議,但柔善的心又覺不忍,姑娘小夥子一輩子都有這麼個過程,熱戀中的男女難免失去理智,比起李韻和丁文樵大白天的鑽帷幔,不是還好上許多嗎?也許,過了這麼一段熱戀期,總會好些吧……
慢慢地,趙小穗又品咂出一種規律,若是李韻在屋,巫雨虹便很少接打電話,就是電話來了,她也只是簡單地哼哈幾聲,語氣也冷冷的,說一聲我知道了,以後再跟你說。若是只有趙小穗在屋裡,她便想哭即哭,想笑就笑,說起什麼也好比長阪坡上的趙子龍,如入無人之境。近來,李韻和丁文樵已不滿足「小偷小摸」,改為「公然大盜」了,去校園外租了一戶房子,夜間歸宿便成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對兩人的解釋是女博士生宿舍有一個老鄉,老鄉夜裡獨眠噩夢多,找她去作伴。巫雨虹和趙小穗也不說穿她,自落得一份清靜,趙小穗只是心裡窩火,那個李韻把我當木頭,原來巫雨虹也把我當木頭,我是怎麼了?我比別人少個心眼兒嗎?我沒長心沒長肺出生不足月嗎?
週六的清晨,還在夢裡,枕邊的電話分機叫,趙小穗隨手摸起了話筒。盧昌泉不管春秋寒暑,堅持晨起跑步鍛煉,然後給趙小穗打電話喚懶貓起床,這已成了習慣。但這一次電話,卻讓趙小穗猛吃了一驚:
「小貝,還生我的氣呢?」
聲音有些熟,卻肯定不是盧昌泉。趙小穗怔了怔,從沉夢裡徹底醒來,說:
「我是趙小穗。您找誰?」
沒想電話哢地斷了,斷得很是慌張。趙小穗愣愣神,躺在那裡想心事。昨天夜裡,巫雨虹又打了好長時間電話,主要是哭泣和抱怨,還說我不管她是誰,也不管她讓不讓位,反正我跟定了你。還恨恨地說,行,你說我是黏皮糖我就是黏皮糖,我還要當口香糖呢,讓你嚼過了,粘在你身上,讓你想刮想洗都休想!這樣想來,原來電話裡的那個男士已有了女友,甚至,興許還是個有家室的人。那個人到底是誰呢,聲音那麼熟……
電話又響起來了,趙小穗不敢接,這回可能是盧昌泉,但如果又是那個人打過來的呢?電話響到第四聲,巫雨虹總算拿起了也是放在枕邊的分機,接過便埋怨,說小穗,你怎麼不接電話?真是的,這覺沒法讓人睡了。趙小穗心裡有氣,但還是拿起了話筒。盧昌泉問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她便氣鼓鼓地使性子說,我願接就接,不願接就不接,往後大清早的,沒事你別往這兒打。盧昌泉問,怎麼了小穗,噩夢驚魂啊,大早起的就這麼大的火氣?趙小穗說,嫌我火大你跳太平洋去!說罷就放了電話。
這股火,與其說是發給盧昌泉,不如說是發給巫雨虹的。你只一個早起的美夢被打破,我卻多少天徹夜難眠,你怎麼不知找找自個兒的毛病做做自我批評呢?再說,如果不是大早起的就有人肉麻地喊「小貝」,我能不接電話嗎,但這些話她也只能心裡恨恨地想,沒有說出口。她跟盧昌泉發火的那些話,巫雨虹不會聽不到,聽到了也不該沒有一點兒自疚意識,但願她以後能自覺,好自為之吧。
接著便又想到了「小貝」。記得前幾天,巫雨虹對電話裡撒嬌,說那往後我就叫你大郎。那邊不知應了句什麼,巫雨虹便滾在床上笑,笑得直叫肚子癢。那一次,趙小穗由大郎想起了《水滸傳》裡那個叫做三寸丁穀樹皮,一個窩囊透頂的男人,並沒覺得怎麼好笑;這次,就猛地想到,上次一定是電話裡應了聲「狼狽為奸」,一郎(狼)一貝(狽),借了諧音,倒也真有了小品般的喜劇效果!虧你們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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