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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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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湖山訓練結束後,李雲龍被任命為副軍長,由於軍長彭志患了肝炎長期住院治療,李雲龍成了代理軍長,主持軍裡的工作。軍政委孫泰安和李雲龍是老熟人了,紅軍時期也是四方面軍的。 軍參謀長田保華也是熟人,抗戰時期是新四軍五師的,都是老戰友了。這個新搭的班子相處得很融洽。李雲龍厲兵襪馬準備再攻金門,他認為這次他有絕對的把握,只要有足夠的船隻和炮火支援,他一個軍拿下金門是沒問題的,等拿下金門,下一個目標當然就是臺灣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加緊訓練部隊進行登陸作戰和準備船隻。此時,朝鮮戰爭爆發了。 首批志願軍入朝作戰,四大野戰軍都抽出一些精銳部隊入朝,集結在福建沿海準備參加臺灣戰役的三野部隊,也被調走了三個軍。再攻金門的作戰任務被取消。李雲龍為自己的部隊沒能參加入朝作戰感到大為惱火,他跑到軍區鬧了幾次,說是去請戰,其實純屬無理取鬧,他先是把別的部隊貶得一無是處,然後借機拾高自己的部隊,意思是,領導有眼無珠,不識真貨,既然金門和臺灣都不打了,那還要他李雲龍蹲在這裡幹什麼?反正上級也看他不順眼,不如派他去朝鮮作戰,省得在這裡閑出事來,只要上級同意,他拍拍屁股就走,絕不多呆一分鐘,降級都沒關係, 他寧可指揮一個師或一個團,關鍵是要有仗打才行。這麼鬧肯定沒好處,上級都煩他了,每次都是一頓批評,弄得他灰頭土臉的。在這期間,田雨來過幾次信,當時正趕上他心情不好,手頭又懶,所以就沒回信,田雨那邊似乎也生氣了,索性不再寫信。攻金戰役雖然取消了,可是事情卻一點兒不少。 本來國民黨軍隊已成驚弓之鳥,可朝鮮戰爭爆發後美國的第七艦隊開進臺灣海峽,金門守軍立刻又來了精神,擺出一副要反攻大陸的姿態,福建沿海的氣氛又緊張起來,部隊進入了一級戰備。不管國民黨軍敢不敢反攻,準備工作還是要做的,事情千頭萬緒,永備火力點,炮陣地的構築,糧彈的運輸和貯存,兵力的配備,海灘上要設置大量的防登陸障礙物,李雲龍忙個不亦樂乎。 那天李雲龍正在軍部作戰室和參謀長田保華帶著一群作戰參謀研究反擊方案,就聽見警衛員小陳在門口大喊:副軍長,您看誰來啦?李雲龍抬頭一看,竟是田雨走了進來,他一時愣住了。田雨穿著一身半新的列寧服式女軍裝,胸前佩著解放軍胸章,頭上戴著綴著八一紅星的無簷軍帽,烏雲似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冷冷的表情仍遮蓋不住全身洋溢著的青春撫媚的氣息。 李雲龍當時腦子裡塞滿了火炮口徑、彈藥基數、炮群配置之類的數據,他看到田雨半天沒醒過味來。作戰室裡的軍官們都看傻了,這些剛從戰爭硝煙中走出來的軍官們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早聽說副軍長娶了個漂亮老婆,今天算是開眼了,果然是天姿國色。等李雲龍明白過來這是自己的妻子時,他渾身上下轟地一聲像點燃了一把火,長時間的思念和被壓抑許久的欲望交織在一起,使他難以自抑。他看看四周,便極不客氣地說:喂:都直眉瞪眼的看什麼哪?有能耐自己也娶一個,現在大家是不是都回避一下,總不能就這麼看著我們兩口子親熱吧?軍官們轟地笑了,參謀長田保華揮揮手說:笑什麼?都出去。他湊到李雲龍耳邊小聲說:你就傷天害理吧,傻大黑粗奔四十的人了,楞敢娶這麼個水蔥似的小媳婦?也不怕把人家壓壞了。 李雲龍心裡很得意,嘴上還得從假謙虛幾句:不好意思,拿不出手呀,沒辦法,我老婆說啦,咱要不娶她就上吊尋短見,你說,咱老李是那不負責任的人嗎?當然,他這也是小聲說的,沒敢讓田雨聽見。李雲龍平時住在作戰室隔壁的一間小宿舍裡,和作戰室之間有個小門連接。他等所有人都出去後,李雲龍沖上去一把把田雨摟在懷裡,擁進宿舍,他喜不自禁地說:好老婆,你真給咱長面子,沒看見這些傢伙都看傻了?田雨由於李雲龍沒給她寫信,心裡有氣,便拼命掙扎,李雲龍哪管這些,他的兩條胳膊像鋼澆鐵鑄似的死死箍住田雨柔軟的身子,田雨掙扎了一會兒,心裡的氣也漸漸消了,身子也開始癱軟了,好像融化在李雲龍的懷裡。 李雲龍又粗又硬的胡茬子像鋒利的鋼挫,紮得田雨嬌嫩的臉生疼,田雨也顧不上這些了,心中的不快在丈夫火熱的激情面前,早化作滿腔柔情。她仰起臉,喘息著拼命地親吻李雲龍的臉頰,嘴裡喃喃自語著:你這沒良心的傢伙,為什麼連封回信都沒有?你心裡還有老婆嗎……李雲龍哪裡還顧得上說話,他像久旱的土地,渴望首霖的滋潤,如火的激情在燃燒,一陣熟悉的戰慄閃電般掠過全身,他把田雨一下子扔在髒乎乎的床上,哆哆嗦嗦地解著田雨的軍裝扣子。 田雨突然覺得不對,她吃驚地說:該死的老李,你要幹什麼?這是什麼地方?讓人家聽見像什麼話?你放開我……李雲龍的手在忙著,嘴裡說著:這是我的軍部,這是我的家,誰也管不著我在家裡和自己老婆親熱……田雨停止了掙扎,她閉上眼睛,嘴裡歎息道:真不知哪輩子欠了你的,你這冤家…… 這座臨海的城市有很多別墅式的小樓,建築風格迥異,表明這座城市有著較長的殖民地歷史。1949年國民黨軍撤退後,這些小樓都被新政權接收了。李雲龍和田雨的新居便安在這裡。分給李雲龍的這座小樓是個灰色牆壁,陡直傾斜屋頂的哥特式建築,瓦楞鐵皮做的屋頂塗著磚紅色的油漆,凹凸不平的外牆上爬滿綠色的長青藤。一層有個大客廳,地板是櫻桃木做的,光可鑒人,落地式玻璃窗可直望大海,英式壁爐上放著銀制的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蠟燭台,客廳中央擺放著真皮沙發,地毯是帶有西亞情調的土耳其貨,客廳裡還有一架德國霍夫曼牌的三角鋼琴,壁爐上方還掛著一幅俄羅斯畫家列維坦的風景畫複製品。 田雨走進小樓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幅油畫了,畫面上表現出濃郁的19世紀俄羅斯的田原風光,那茂密的、色調斑瀾的白樺林似乎在秋風中颯颯作響,林間空地上綠草如茵,野花絢麗,清澈的小溪在靜靜流淌,一段枯死的樹幹橫臥在溪旁。田雨被這幅畫表現出的淡淡的憂鬱和安詳、靜寂的氛圍所深深打動,她久久地站在畫前不肯離去,偉大的列維坦競能用色彩調製出那種難以言傳的、若有若無的、淡淡的俄羅斯式的憂鬱,田雨感到自己的心被這幅優美的油畫緊緊抓住了。 為這幅油畫,田雨和李雲龍之間爆發了第一次爭吵。李雲龍的感受和田雨正相反,當他第一次走進小樓時,就覺得這幅畫很不順眼,他平生沒見過油畫。他像中國所有農民一樣有著濃厚地域性的藝術品味和審美觀。他喜歡年畫和剪紙,在他看來,過年時炕頭上掛幅楊柳青年畫,上面有個穿紅肚兜的大胖小子抱條大鯉魚,再寫上幾個字年年有餘(魚),窗戶上再貼上五穀豐登、喜雀登枝圖案的剪紙,那才叫美,看著就那麼喜興,他也會像田雨看油畫那樣,深深地被藝術的魅力所打動。 李雲龍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旋即又蹦了起來,鬆軟的沙發把人的身子都陷進去了,使他感到極不舒服,他換了個地方坐在沙發的扶手上,忽然又覺得腳上奇癢,他患腳氣不是一年兩年了,於是他脫下鞋襪開始摳起腳來,一雙汗腳擺脫了鞋襪的束縛,開始把濃郁的氣味散發到空氣裡。正在欣賞油畫的田雨被這種異常的氣味拉回了現實中,她皺著眉頭看看正在旁若無人摳腳的李雲龍,心裡暗暗驚訝,自己怎麼以前沒發現他有這種粗俗的嗜好,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打開了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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