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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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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剛見他越發不像話,便勸道:老李,你這麼發牢騷給戰士們聽見多不好,上級讓咱們當預備隊肯定有上級的考慮,好鋼用在刀刃上嘛……李雲龍一聽就翻了:少給老子賣狗皮膏藥,他娘的新一團就是親娘養的?憑什麼有好事全是他們的?要我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咱獨立團老撈不著肉吃,就是他娘的政委在上級面前太熊。你怕什麼?咋就不敢跟旅長幹一架?李雲龍面紅耳赤,青筋畢露地吼道。 老李,你罵誰?……趙剛忍不住要發作,旋即又克制住自己,苦笑著搖搖頭,他知道李雲龍是個炮筒子脾氣,不高興了誰都敢罵,過後就完。今天他火氣這麼大,主要是惦記上山崎那把指揮刀了,既然向張部長誇下海口,就得說話算話,屙出來的屎能坐回去嗎?弄不來這把刀還有什麼臉再見張萬和?趙剛心說這個人也太認死理了,這麼多兄弟部隊參加攻擊,他怎麼就認定那把刀應該被他繳獲?旅長陳賡打來電話:李雲龍,你小子肯定又在駡街,是不是?李雲龍發作道:哪個狗娘養的打我的小報告……你少冤枉別人,是我猜的,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仗有你打的,前面攻擊不順利,你們早晚要上。你聽著,輪到你上時,要打不下來……你把我腦袋擰下來當夜壺用!謝謝旅長,謝謝旅長,我給您跪下來磕頭啦。哼,你自己留著用吧,我用不著那麼大的夜壺。陳賡掛上電話。 李家坡陣地上硝煙彌漫,幾架日軍的飛機輪番俯衝轟炸,八路軍攻擊部隊傷亡慘重。畢業于帝國陸軍大學的山崎是個出色的戰術家,他指揮構築的野戰工事很是別出心裁。李家坡高地頂端是平面圓臺,按常規,守備一方的工事位置。應構築在山坡平臺的棱線部,這樣可以對進攻一方的動態一覽無餘,也便於居高臨下發揚火力。可山崎偏偏把環形工事構築在高地的平面圓臺中心位置,攻擊部隊在坡下看不見守軍,直射火力便失去作用,而迫擊炮之類的曲射火力又極少。攻擊部隊剛剛沖上陡坡,只要一露頭,馬上就被日軍的狙擊手打倒。戰鬥打了整整一天,山坡下躺滿了八路軍士兵的屍體,最先參加攻擊的幾個主力團都傷亡過半失去攻擊能力。 李雲龍在望遠鏡裡看得清清楚楚。他拉住一個剛撤下陣地兄弟部隊的一個營長問:山坡邊緣離那個環形工事有多遠?那個掛了彩的營長馬上明白什麼意思:有80多米,手榴彈夠不著。李雲龍皺著眉頭說了句:硬沖不是辦法,這是賠本生意。李家坡戰端一開,整個華北地區都熱鬧起來。日軍參謀長板垣征四郎,日本駐中國派遣軍司令官西尾壽造大將、日軍駐山西第一軍司令官蓧塚義男、日軍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多田駿都在各處的司令部注視著地圖。各級司令部的作戰參謀們在緊張地進行著圖上作業,地圖上李家坡周圍已被不同顏色的巨大箭頭所包圍。日軍駐潞安的36師團、駐汾陽的16旅團、駐太原的第9旅團、駐陽泉的第4旅團各部,都在日夜兼程向李家坡地區分進合擊。 與此同時,整個華北地區的八路軍各部的打援部隊也已經和日軍增援部隊紛紛接上火。八路軍總部的命令是死的:不惜一切代價,阻敵增援。於是,圍繞著李家坡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雙方擺開了架勢,而交戰雙方的最高指揮官的目光還是都注視著山西境內的這個往日默默無聞的小山包。李家坡之戰註定要載入史冊了。 386旅旅長陳賡在望遠鏡裡看到自己的攻擊部隊像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地向主陣地衝擊,而頃刻又像退潮般地退下,山坡上躺滿了穿著灰色軍裝的屍體。陳賡一咬牙,抓起電話下了命令:集中全部炮火轟擊山頂,炮彈要全部打光,不過啦,預備隊全部出動,踩也要把李家坡給我踩平。李雲龍在電話裡說:旅長,我有個要求。陳賡沒好氣地說:你哪兒這麼多事?快說。師屬炮兵營暫時由我指揮,就這點兒要求。拿不下李家坡我也用不著提著頭來見你,因為那時我肯定已經躺在山坡上啦。我只能向你保證,我們獨立團全團一千多號人決不會有人活著退出戰鬥。 陳賡的眼睛濕潤了,握住話筒的手有些顫抖:同意你的要求,炮兵營由你指揮。同志哥,我要你拿下李家坡,還要你活著回來,這是命令!你必須執行。 在獨立團的指揮所裡,李雲龍對一營營長關大山說:你算一下,從山坡傾斜處邊緣到那個環形工事有80多米,也就是說,咱們的衝擊距離有這麼長,在這片開闊地上咱們全團會成了小鬼子的活靶子。再說,從地形上看,全團一千多號人根本不可能全部展開,要這麼幹就麻煩了,一個連一個連分別上,就成了「添油戰術」,這叫逐次增加兵力,是兵家大忌,老子才不幹這傻事,我要縮短這段衝擊距離。一營長關大山眼睛一亮說:團長,你是說用土工作業的方式向前掘進?李雲龍捶了關大山一拳笑道:腦子挺快嘛,你們營有360人,我把全團的手榴彈都調給你,每人帶上10顆手榴彈,應該是多少?晤,3600顆,部隊全部運動到坡下,誰也不准露頭,他奶奶的,小鬼子的槍法不賴,老子才不觸這個黴頭。用土工作業方式向前平行推進,只要掘進50米就行了,剩下的30米,就算是個娘們兒也能把手榴彈扔進環形工事,我這裡信號彈一上天,你們全營一起扔手榴彈,每人兩分鐘之內要把10顆手榴彈扔光,嘿嘿,3600顆手榴彈可夠山崎那小子喝一壺的。關大山樂了:團長,這招絕了,我們把弦拉了等兩三秒再扔,保管個個都淩空爆炸,讓他狗日的找不著安全死角,躲都沒處躲。李雲龍對二營長沈泉說:全團的20挺輕機槍全部都歸你們二營使用,機槍手全部編入第一突擊隊,機槍掛在胸前,當衝鋒槍用,手榴彈爆炸聲一停,立刻沖上去,20挺機槍同時開火,火力絕對不能間斷,有人中彈後面就得有人補上,30米衝擊距離,用不了一分鐘就沖上去了。李雲龍環視了所有人員,下了死命令:全團從我以下,一個不留,上刺刀,全都給我上。準備白刃戰,記住,見了山崎那小子誰也不許開槍,給我留著,老子要活劈了他。團部炊事員老王攔住李雲龍說:團長,你那鬼頭刀借俺使使,行不?俺還沒有件趁手的傢伙呢。李雲龍眼一瞪:想得美,刀給你用,老子使什麼?去去去,菜刀、飯勺,實在不行就抄扁擔,自己想辦法去。全團都投入戰前準備工作,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只有馬夫班的兩個馬夫吵了起來,他們兩人在爭搶一把鍘刀,還鬧著要找團長評理,被李雲龍罵了一頓。 李雲龍拎著一口磨得飛快的鬼頭刀,皮帶上插著張著機頭的駁殼槍,他一邊檢查彈夾一邊對政委趙剛說:我帶突擊隊先上,你負責殿后,我們打光了你再補上。趙剛正往彈夾裡壓子彈,一聽李雲龍說這話就不愛聽了,他厲聲道:你敢?你這叫擅離職守,你應該在指揮位置上,而不是突擊隊,我馬上給旅長打電話,要不取消你的參戰資格我就不姓趙。別……別呀,這太不夠意思啦。李雲龍頓時軟了下來。 在李家坡環形工事裡的山崎覺得不大對勁,怎麼四周一片寂靜?靜得日軍士兵們心裡一陣陣發冷,軍人們是最不喜歡寂靜的,因為戰場上的寂靜往往包含著更大的危險,預示著更激烈的戰鬥。山崎憑直覺意識到,八路軍正醞釀著一次更猛烈的攻擊。激戰一天下來,山崎大隊已經傷亡過半,他不大在乎傷亡,他知道各路援軍正在向他合攏,憑藉有利的地形、充足的彈藥、近距離的空中支援,再堅持兩天沒問題,他希望憑藉自己一個大隊的兵力把八路軍的主力牢牢地吸引住,待援軍的反包圍圈合攏,再來個中間開花。他渴望著在李家坡之戰中建功立業,一戰成名。 山崎發現山坡下伸出一個白鐵皮做的拐脖喇叭,那邊傳來日語的喊話聲:日軍山崎大隊長聽著,八路軍獨立團團長李雲龍得知閣下武士世家出身,精通劍道。李團長認為,貴國之劍道,不過是得中國劍術之皮毛而已,師徒之名分,早在唐朝便已有定論。如閣下很珍惜武士的榮譽,就停止射擊,走出工事,李團長願意和閣下用刀劍進行正式決鬥,李團長用軍人的榮譽擔保,如敗在閣下的劍下,八路軍獨立團立即停止攻擊,給貴部放行,說著對面打了一梭子喇叭上打了幾個窟窿;129師敵工部的日語翻譯被震得虎口發麻。 山崎那邊回話了:八路軍李團長閣下,鄙人對貴軍作戰之英勇深感欽佩,對閣下的挑戰深感榮幸,鄙人十分珍惜武士之稱號,願與閣下切磋劍術,無奈軍務在身,不能隻身與閣下決鬥,非常抱歉。如閣下能率部隊攻入鄙人的環形工事,鄙人則願意在肉搏戰中與閣下一決雌雄。在獨立團指揮所裡,趙剛感到好笑:什麼亂七八糟的,還都以為自己是中世紀的騎士呢,動不動就要決鬥。李雲龍不屑地說:山崎這小子真沒勁,算不上條漢子。一營的土工作業進展很快,日軍也很快發現了八路軍的企圖,追擊炮、擲彈筒紛紛打來。一營的幾十個戰士在爆炸聲中血肉橫飛……129師的迫擊炮營在李雲龍的指揮下開火了,幾十發炮彈像黑烏鴉似的從天而降,落進日軍工事,火光閃閃、硝煙彌漫,日軍炮兵一時顧不上土工作業的一營,急忙對八路軍炮兵做壓制性轟擊,一營的掘進速度更快了。 山崎用無線電臺呼喚空中支援,幾架零式戰鬥機呼嘯而來。李雲龍用重機槍火力組成密實的火網,迫使日軍飛機不敢進入俯衝位置……山崎發現自己的冷汗正順著腦門往下流,他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片開闊地被一點點地蠶食,離他的工事只有30米了,日軍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幾乎是垂直發射了,距離太近了,出膛的炮彈極有可能會落到自己頭上。 叭!隨著一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山崎明白八路軍最後的攻擊即將開始,日軍士兵們各種武器的準星都無聲地對準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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