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黃河東流去 > | 上一頁 下一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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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黃河】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 ——李白 一 世界上有多少條偉大的河流啊! 美洲大陸的亞馬孫河,是世界最長的河流,全長六千四百公里。她以希臘神話中勇敢的英雄亞馬孫的名字命名,從安第斯山東麓流出,彙集著二百多條縱橫交錯的寬闊支流,織成一張流程六萬公里的廣袤河網。她像一個老祖母,率領著她繁盛的亞馬孫家族,浩浩蕩蕩,注人大西洋。 尼羅河,她是世界第二條大河。她像一個溫柔的媽媽帶著兩個膚色不同的女兒——青尼羅河和白尼羅河在非洲大陸上旅行。六大瀑布是她們頭上亮晶晶的珠冠,金字塔是她胸前光燦燦的寶石。她切開了世界上最大的撒哈拉大沙漠,流經東非裂谷區,在維多利亞湖睡一個覺,用她的乳汁澆灌著非洲乾旱的土地。 美國的密西西比河,代表著美國人民的勇敢和智慧,落基山是她的故鄉。她曾經是世界上船隻最多的河流,也是世界上各種風帆的博覽會。 湄公河,被稱為「流動的稻米」。她像一個豐麗的少婦,在熱帶叢林中漫步。她的修長手臂上環抱著五個天使般的孩子。她的名字就是「幸福之母」。 伏爾加河是歐洲的第一條大河,全長三千六百公里,她是俄羅斯的母親。多瑙河,她只有兩千八百公里長,卻像一條綢帶,把歐洲八個國家「串連」了起來。泰晤士河只有三百六十公里長,卻是歐洲一部「流動著的歷史」。 在這眾多的河流中,我更愛我們祖國的河流。 長江是我國第一條大河口她從「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奔流而下,穿過山高穀深的橫斷山脈,劈開重巒迭嶂的雲貴高原;奔騰的江水,一出三峽,便一瀉千里,在廣闊的江漢平原上馳騁奔流,最後注入浩瀚無垠的東海。遼闊的長江流域是我國的最豐富的資源、最富饒的沃土,使幾億人口在她的懷抱裡生息成長。長江的美是儀態萬方的:「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是她磅礴的氣勢;「白波九道流雪山」,「大江茫茫去不還」,是她的雄姿;「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漉」是她的夜景;「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是她浩瀚蒼莽的寫照。 黑龍江是我國又一條著名的大河。墨綠色的江水,蜿蜒四千三百公里,在彎曲的河床中洶湧奔流,肥沃的原野,茫茫的草地,無邊的林海,是北中國最富饒的地方。 在祖國的南方,綠野平疇,澄江如練的珠江,匯合東、北、西三江流水,形成南國最廣闊、最富庶的三角洲。她像一枝畫筆,在大地上點染著濃綠的顏色,點染著生命。 在這眾多的河流中,還有一條舉世聞名的大河,那就是黃河。 黃河,是我們偉大中華民族的搖籃。在漫長的歲月裡,她用乳汁哺育中華民族成長,創造了世界上最古老最燦爛的文化,她是我們祖國五千年悠久歷史和人民勤勞勇敢性格的象徵。 黃河,從源頭的涓涓細水,沿途彙集三十五條主要支流和一千多條溪川,形成了每年約五百億立方米水量的滾滾洪流,向東方咆哮著奔騰著。 黃河是勇敢的,她像一把利劍,在崇山峻嶺中劈開一條通道。「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里觸龍門」,她以雷霆萬鈞的力量,濁浪排空的氣勢,劈開大山和深峽,切斷騰格裡沙漠,在黃土高原蓮綿不斷的峽谷中穿流而下,經壺口,出龍門,過渣關,遙逢于河南、山東兩省的大平原上。 黃河是勤勞的,她像一個倔強的母親,率領著眾多的兒女,日夜不息地辛勤地勞動著,她為我們創造了富裕的「河套」地區,創造了黃淮平原,創造了華北平原。她每年還背著十六億噸泥沙去填平大海,她要為眾多的兒孫去創造更多的土地。 黃河是一條古老的河流,又是一條受難的河流。她給人類帶來r燦爛的文化,又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她不斷地浹口、氾濫、改道、淤積,僅在解放前的一百年間,她決口和改道達一百四十九次。咆哮的洪水沖毀村莊,淹沒農田,吞噬了無數的生命財產。多少年來,在她的滔滔巨流中,流淌著人們的鮮血、汗水和眼淚。 隨著流逝的歲月,黃河終於跨進二十世紀來了。她開始唱一支新的歌:她歇頌著人民的鬥爭和勞動,歌頌著人民的智慧和愛情,她歌頌著自己的兒女和新的時代…… 二 公元一千九百三十八年的夏天,一個大霧的早晨。鄭州北面的黃河上,飄著一條術帆船。這條船裝載著木機打包的棉花,從潼關風陵渡啟航,往開封城運,在河上已經走了三天了。船上只有三個人,掌舵的老艄公叫粱恩,五十多歲年紀,瘦高個兒,留著一撮山羊鬍子,平眉細目,一副慈祥穩重的表情;黑黝黝的、佈滿皺紋的臉告訴我們:這是個和黃河打過幾十年交道的人:船上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長得很秀美:瓜子臉兒,細長整齊的眉毛,兩隻眼睛像點漆一樣黑裡透亮,微微上翹的鼻子和含笑的嘴唇,還留著一絲孩子氣的純潔和天真。她已經梳起單辮子了。不過單辮不長,像一條粗麻花。大約是長得太快了,叉沒有合身的衣服,身上穿的藍粗布印花布衫,顯得又窄又小,兩隻手腕長長地露在外邊。 拿著竹篙撐船的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高個子,寬肩膀,鼻樑很高,像鏟形的下顎,顯出一股堅定和有主意的神氣。一雙鋒利得像鷹一樣的眼睛,正注視著前邊濃霧籠罩著的滾滾波濤。 女孩子叫梁晴,是粱恩老漢的獨生女兒。男孩子姓海,叫海天亮,他是梁恩老漢在船行裡一個燒香師弟的孩子。「七七事變」前一年送到他的船上來學撐船的。 河水繞著兩岸大堤上的壩頭,在河道裡走著「之」字形,像笸籮一樣大的漩渦,一個接一個地呼叫著,咆哮著。梁恩老漢看著河裡的波濤,叮囑著說:「天亮,前邊大流靠北岸了。」 「知道,師傅。」他說著用力撐了兩篙,把船送到一條發著青黑顏色的急流裡,梁恩老漢習慣地用胳膊窩夾著舵把子磨了磨,船像箭也似地駛入寬闊平靜的主流裡。 梁恩老漢點著了一鍋煙,把舵把交給閨女梁晴,坐在船頭上吸煙了。他看著草灘上那些野鴨,小野鴨已經換掉胎毛會泅水了;他看著大堤上那些柳樹,柳樹已經像他一樣老了,每年還把飛絮灑在金黃色的河面上。 天亮拄著篙走到船尾,小晴正在剝熟雞蛋。她把兩個剝好的雞蛋拿到天亮臉前小聲說:「天亮哥,你吃吧!」 「叫爹吃。」天亮也小聲說著。 「爹吃了兩個啦!這是你的。」小晴說著把一個雞蛋遞過來。天亮看了一眼粱恩老漢,猛地一張嘴,把一個雞蛋吞在嘴裡。梁晴調皮地衛把第二個雞蛋放在他的嘴邊,天亮一張嘴,又吞在嘴裡。 天亮兩個腮幫子憋得像在吹嗩呐。粱晴唧唧嘴嘴地笑起來。梁恩老漢坐在船頭,眯起眼睛卻只裝沒聽見。船太小了。 對天亮這小夥子,梁恩老漢是早就看中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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