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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第十二章 永生之門

  一

  黎明,一個莊嚴的黎明,西線兵團向全軍發出號召:

  "拿下荊門、沙市,打開渡江門戶!"

  一支部隊渡河向西銳進,

  一支部隊渡河向東猛進,

  前面遠處響起了隆隆的炮聲,長江以北決戰的戰幕拉開了!

  秦震通過電臺和各方面進行了聯繫,對整個前線作了最後的檢查,應急的部署。現在,他急於渡河,親臨前線指揮作戰。這時,一連收到前面部隊幾個加急電報:

  催彈藥,

  催給養,

  ……

  秦震把電報一按,"這是怎麼回事?"是路途擁塞,後續供應上不去?是後勤部門沒掌握時機運到?突然一個緊急信號在他腦際升起:河!--這條河不像那條河那樣漫灘平川,而是險峻急流,……萬一這裡出事,攤子剛剛鋪開,就卡住了脖子了。原來他依附行動的整個軍已過了河,這時身邊再無什麼機構依靠。他站在那裡側耳傾聽,炮戰確實激烈,腳下大地都震得顫抖。軍情如火,萬分緊急。秦震一把把司機小趙推向一旁,自己跨上司機座位,一踏油門,吉普就衝擊而出了。赤日炎炎,黃塵滾滾,吉普如離弦之箭,時速超過九十邁,兩耳一片唬唬風聲。在緊急關頭,秦震親自開車,這是他的老習慣,這種時候,他目不旁瞬,絕不是為了集中精力以減輕心理負荷,正好相反,他一旦把住了舵盤就如同掌握住了局勢,這也是一種微妙的心理學吧?經過幾日幾夜艱苦跋涉,他的臉黑了、瘦了,但目光閃爍,手腳敏捷。在這場意志的較量中,他頭腦清晰,內心堅定,像一隻鷹一樣疾速飛掠而前。可是,還沒到渡口,他的吉普就給卡住了,他感到情況不妙!無數滿載彈藥的卡車,橫七豎八、擺滿遍野,秩序雖不能說一片混亂,但確實堵塞得水泄不通。

  秦震心裡一驚:

  "這不是在這兒擺了一個露天彈藥庫?敵人飛機一梭子子彈,就會火光沖天,天崩地裂啊!"

  秦震略一思索就跳下吉普。

  問附近的司機,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他在前,黃參謀、小陳在後,急忙穿插汽車空當直奔渡口而去。還沒到近前,就聽得急湍飛瀑,一片喧響,果然是一條險渡!

  他搶到橋頭抓住一個哨兵喝問:

  "出了什麼事?"

  "橋炸斷了。"

  他感到一陣頭暈,馬上冷靜地克制了自己。

  "那就要趕緊搶修呀!"

  "那不是在修嗎?"

  那哨兵不關痛癢地說著,把下巴頦向河上一翹,那意思是"你沒眼睛?"他便逕自抱著槍支搖晃著走開去了。這種冷漠的態度,一下激怒了秦震,他立刻喝了一聲:

  "你給我回來!"

  聲調並不高,但有那麼一股威嚴,一股氣勢。

  這種看不見的力量,使得那哨兵連忙跑回,立正站在那裡。

  "叫你們指揮員到我這兒來!"

  "他在掩蔽部裡接電話。"

  "你帶我去!"

  二

  幾分鐘後,秦震被那個哨兵引到大河陡岸下,這千萬年沖刷成的陡岸像山崖壁立。哨兵掀開一個草簾,秦震立刻聞到一股強烈的人、煙、酒、泥土、乾草的氣味撲鼻而來,原來是一個坑洞。他彎下身子走了進去,心下暗暗一驚:這裡的指揮官還滿有心機呢!……進洞,拐了個彎,眼前一亮,燈火通明。一摞彈藥箱上擺著一隻皮包式電話機。一個人正弓著腰背在那兒打電話,這個人頭髮蓬亂,熱氣騰騰,體粗氣壯,甕聲甕氣對著電話聽筒大喊大叫,像在吵架。秦震上前一看,不免心中一喜。那人一撂下電話,秦震就在他那厚墩墩的脊樑上重重擂了一拳:

  "老張,你在這裡!"

  那人回頭,雙眼一明說:

  "哎呀,老首長!你來了,我可有主心骨了。"

  話猶未完,電話鈴又叮鈴鈴響了起來。

  此人姓張名凱。秦震跟他是有好幾年不見了。那是一九四七年夏季四平攻堅戰的一處突破口上,張凱鮮血染紅胸膛,還在喊叫衝鋒,恰在此時,一塊流彈片把秦震打昏過去;再往前想,是秦震在縱隊當副司令時,到他們那個連處理過一個問題,那時,他還是一個戰士。秦震一面想,一面品評著:"好樣的,獨當一面挑重擔子了。"

  張凱聲音變了,十分驚詫地問:

  "什麼?副司令,我這裡有個兵團副司令?"

  秦震立刻把電話聽筒接過來:

  "是呀!我就是秦震……你找我找不到,我也是剛剛趕到這裡……是的,橋炸斷了,情況嚴重。不過,後勤部長同志!你放手往上送吧!彈藥給養都得立刻過河……憑它天塌地陷,沒有通不過的道路。好,好吧!"

  張凱不好意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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