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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我們這個城市幾年了?」蓮問。
蓮是美容廳的老闆娘。頭髮黃黃的，皮膚呈現著中俄混血兒的顏色。她在極其無聊的陰雨日子裡對著鏡子給自己紋了眼線和眉。從那以後，蓮總是在光線暗淡的日子裡到朋友家造訪並和他們保持一定視覺上的距離。
「五年。」朱絲說，她仰躺著，每只眼睛上都有一個棉球。
「我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你?」蓮說。
「竹林寺嗎?」朱絲說。
「春天……」蓮想想。蓮確實記不清了，作為蓮的美容廳的常客的朱絲和所有長得漂亮的女人一樣，都讓蓮覺得似曾相識。
「沒辦法。」蓮說，搖搖頭，把一個棉球從朱絲的眼上拿開，朱絲睜開一隻眼。蓮把另～個棉球拿開，朱絲又睜開一隻眼。朱絲的眼睛很好看。
「但是你的口音有些不像南方人。」蓮想了想。
朱絲聽從蓮的指揮轉了一下臉，這樣她就能看到北邊臨街大玻璃窗外的錐形樹和行人。這會兒有個從窗外慢慢走過的老頭忽然沖這邊咳嗽了兩聲，扒在玻璃窗上朝裡看看，然後惶惶走了。
蓮突然放聲笑起來。蓮從丈夫那裡知道了朱絲不是齊選的原配。「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給人做續房?」蓮說。
蓮的丈夫經常和齊選在一起打牌或一塊去澡堂裡洗浴。蓮的丈夫是齊選樓下偏右那間屋子裡的常客，在牌桌邊蓮的男人總能看到窗外在秋風中搖晃的黑色夾竹桃，還有落在夾竹桃上的玄色小鳥。那些玄色小鳥總顯得驚慌失惜，不停地飛起飛落，把烏黑的夾竹桃枝條撞得亂晃。
蓮的男人叫李若。
秋季的寒雨吹走了玄鳥，也把許多熱衷於美容的女人吹得不知去向。蓮在沒有顧客的時候就十分地無聊。
「你陪我去買雙鞋子好嗎?」蓮對朱絲說，「反正也沒有客人了。」朱絲和蓮走出美容廳時，聞到了落葉在雨中腐爛的氣息。
「你有許多不要的舊鞋子嗎?」朱絲說。
「許多。」蓮說，「是有許多。」蓮想想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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