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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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老爺雖然怵頭,卻也不敢怠慢,只好把臉面放到一邊,去會商界大頭。在
文阿德那個老毛子跟前,也已經把臉面丟盡了。朝廷沒臉面,叫他這個小小縣令到
哪找臉面!
想起前不久那三位大掌櫃曾來見他,就趕緊給這三位寫了禮帖,邀請到衙門閑
敘。帖子上就先帶了一句:「前理教案,知有委屈商界處,容當面致歉。」
哪想,衙役送帖回來報道:志誠信的孔大掌櫃,已去西安坐鎮生意;礪金德的
吳大掌櫃,則往山東巡視字號;惟有天成元的孫大掌櫃在,卻臥病炕榻多日了。
徐老爺一聽頭就更大了:看來真是把商界得罪到底了。躲的躲,病的病,商界
唱的這齣戲,分明是朝縣衙來的。難道這幾位大掌櫃早已掐算到了:官府遲早得來
請他們返京?
不管怎樣吧,徐老爺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往前走,頭一步惟有向商界服軟。
他換了身便服,又叫衙役給雇了乘民用小轎,就悄然往天成元票莊去了。
這時候,孫北溟早離了炕榻,正在賬房議事。忽然有個夥友慌慌張張跑進來,
說:「縣太爺徐大人,微服來訪!」
孫北溟吃了一驚:縣太爺官雖不大,卻是從不進商號的,怕有失朝廷體統;徐
老爺微服而來是為了什麼?他只顧吃驚,就忘了裝病。
底下夥友慌忙說:「大掌櫃,還不趕緊上炕躺著!」
「上炕躺著?」
「外面誰不知道,大掌櫃正臥病在床!」
孫北溟這才定過神來,匆匆脫鞋上炕躺下來。
這廂剛假裝妥帖,那邊徐老爺已經挑簾進來了。孫北溟故作驚慌狀,欲起身下
炕跪迎。徐老爺忙說:
「躺著吧,躺著無妨!本老爺聽說孫掌櫃有恙,過來問候一聲。」孫北溟就
朝底下的夥友喝道:「還不快給徐大老爺看座!」其實,一位夥友早搬動座椅恭候
了。
徐大老爺坐了下來,說:「孫掌櫃,無大礙吧?」
孫北溟說:「畢竟年紀大了。近日下痔又犯,坐立都難。前幾日坐轎外出,
因疼痛難忍,掙扎中竟失身從轎上跌下來,幾乎將這把老骨頭摔散了。」
徐老爺驚問:「竟有如此意外?」
孫北溟說:「那日,滿大街人都看見老夫出醜了。」「孫掌櫃吉人天命,已
無大礙了吧?」
「畢竟年紀大了。為了號事,竟如此傷筋動骨,實在想告老回鄉了。」
徐老爺這才乘機點題,說:「我看孫掌櫃面色甚好,有望不日大愈。眼下,貴
字號面臨佳期,也離不開孫掌櫃的。」
孫北溟平淡地說:「敝號劫數未盡,倒黴受辱接連不斷,哪來什麼佳期?」
「孫掌櫃,本老爺才接到撫台岑大人的公文:說洋軍即將撤出京師,去年過了
火的珠寶市爐房,也快修蓋完畢。京師商界正翹首等待貴號這等大票莊,返京複業,
以便銀錢流通。戶部已有急帖發到撫台岑大人處,催西幫票商儘早返京,重振市面,
迎聖駕回鑾……」
孫北溟這才明白了徐老爺的來意。難怪呢,縣太爺肯如此屈尊,原來是領了這
樣的新命。想起前幾日商界苦求縣衙的無奈情景,孫北溟在心裡冷笑了:徐大老爺,
前幾天怎麼就沒留後眼,你以為再求不著商界了?給你說在太谷得罪商界,沒好果
子吃,哼,你只是不信!這才幾天,就活眼現報。但他面兒上卻不著痕跡,故作興
奮狀,問:
「徐老爺,真有這樣的公文?」
「本老爺哪敢假傳上峰諭令!」
「那真是佳音!自去年京師陷落後,我西商無時不在盼望這一天。尤其我們票
莊,丟了京號,等於失了耳目。」
徐老爺沒有想到,孫掌櫃對返京竟如此殷切,心裡踏實了許多。便說:「京師
官民都巴望西商歸去呢,他們離不開咱們!」
孫北溟不動聲色,輕輕將話鋒一轉,說:「只是,這次我們在京津受了浩劫,
店毀銀沒,片紙不存。北方各地莊口受虧累也甚巨。加上去年孝敬過境的朝廷,今
年又屢屢被官府課派賠款,我西幫財力之損傷,實在是創業數百年以來所未有!別
家不知如何,我天成元是一蹶不振了。昔日天成元還勉強忝列西幫大號間,今日只
怕連中常都不及。是否仍設京號,還得與東家仔細計議。」
徐老爺這才聽出些刀鋒來,忙說:「孫掌櫃,西幫所受損失,戶部及撫台岑大
人哪能不知?然西幫財力更為天下共知!這次劫難雖大,西幫渡此難關當不在話下
的。」
「別家也許如此。尤其人家祁幫、平幫,在京津外埠受了虧累,在自家老窩可
沒受教案拖累。我們比人家額外賠了銀子、獻了花園不說,還披麻戴孝受重辱!即
便回到京師,誰還看得起我們?」
「孫掌櫃,辦理教案中本老爺的無奈,你們也是知道的。洋教蠻橫,上峰又不
大撐腰,本官兩頭受氣,其中辛酸難向外人道出!所幸太谷商界忍辱負重,成全大
局,才算了結教案,過此難關……」
「徐老爺,要再過眼前這道難關,你得去求別家。我天成元實在是淪為小號了,
不足以返京補天的。」
「孫掌櫃,本老爺也是奉上頭意旨,勸說你們返京開業。你們的難處,本官也
會如實向上稟報的。」
「我票商返京,最大難處當然是財力不足。還有一大難處,是京號帳簿被毀了。
一旦京號開業,人家該你的賬,不用指望討要回來;可我們該人家的,必定蜂擁來
討要。事態如此,我們哪能開得了門?所以,商界曾有議論,希望戶部能先發一諭
令:在我票商返京複業後,寬限時日,容業界稍微振作後,再結算舊賬。」
「此議很合情理,本官一定如實上報!」
「此議詳情,還望徐老爺能聽志誠信等大號陳說。我們天成元日後設不設京號,
實在沒有議定。」
找志誠信?志誠信的大掌櫃還不知在哪呢!徐老爺知道孫大掌櫃話裡藏刀,但
也不敢太發作,只好裝糊塗,極力軟語勸慰。
這廂裝病的孫北溟,是一點面子也沒給徐大老爺。
送走徐老爺,孫北溟沒敢再躺著,趕緊叫了乘小轎,悄然往康莊去了。
徐老爺送來的消息,實在非同尋常!從去年京津陷落以來,的確是無日不在盼
望這一天。和局議定後,業界議論返京更甚。不過都以為要到朝廷回鑾的行期擇定
後,才會允許西商返京複業吧。哪想到戶部會這麼著急?
孫北溟到康家後,自然是先見了老太爺。
康笏南一見孫北溟,就故作吃驚狀,問:「大掌櫃不是摔得不輕嗎?不躺著養
息,跑來做甚?」
孫北溟一笑,說:「年輕時,我也練過形意拳,還經得起摔打。」
康笏南就說:「經摔打,也不值得那麼摔!無非是給洋鬼送一趟葬吧,還用
那麼費心思躲藏?」
孫北溟說:「各家都躲,我們何必出那種風頭,不躲?」
「別家想不開,你也想不開?」
「怎麼想不開?」
「自去年棄京出逃以來,朝廷已經把天下的臉面丟盡了!所以,我們本來已經
沒了臉面,你們還要白費心思。又是躲藏,又是裝病,又是找替身,這能護住多少
臉面?」
「能護多少算多少吧!」
「白費心思。」
「那就甘心受辱?」
「受辱也是替朝廷受,丟人也是丟朝廷的人!」
「要這樣說,我們是有些想不開。不過,也快熬出頭了。」
「快熬出頭?官府令我們返京複業了?」
「老東台真是成了精了,怎麼猜得這樣准?」
「這不明擺著嗎?和局定了,賠款也漲上去了,教案也了結了,接下來就該朝
廷回鑾了。京城一片蕭條,哪成?」
「老東台的眼睛太毒辣,什麼都叫你先看透。我來請老東台定奪的,正是返京
複業的事。戶部已發了急帖下來……」
「這是生意上的事,大掌櫃你拿主意就得了。」
「此事重大……」
「那你跟老三商量去,我不管外間商事了,家政也不管了。我能替他們管到什
麼時候?不管了,都不管了。」
怎麼能不管!這次京津兩號的大窟窿,得東家掏大額銀子填補,你老太爺不管,
誰能管得了?但任孫北溟怎麼說,康笏南也不答碴兒。孫北溟也只好作罷,正想退
出來去見三爺,老太爺卻拉著他說古道今,盡扯閒話。焦急間,孫北溟才忽然有悟
:當此重大關口,康老太爺是要看看三爺的本事吧?
孫北溟終於從老院出來時,三爺剛剛從外面趕回來,滿頭大汗。
孫北溟就說:「三爺回來得正好,晚一步,我還得再跑一趟。」
三爺說:「我就是聽說大掌櫃到了,才破了命往回趕!」
三爺怎麼知道他來康莊?孫北溟就問:「三爺到櫃上去了?我來時怎沒碰上三
爺的車馬?」
「我沒進城,只是往龍泉寺走了一趟,想消消暑吧。」
看來,是老太爺暗中派人把三爺叫回來的。他猜得不差:這回,老太爺是要看
看三爺的本事。孫北溟忙說:「三爺先洗浴更衣,喘口氣再說。你既回來,我也不
著急了。」
三爺哪能從容得了,匆匆洗了把臉,就跑了出來。
孫北溟先將縣太爺微服到訪的經過交待了一遍,才對三爺說:「這不是件小事,
所以得同東家仔細計議。尤其京津兩號遭劫後,留下的窟窿太大。」
三爺就說:「這樣大的主意,當然還得老太爺拿。大掌櫃見過我們老太爺了吧?」
孫北溟說:「見是見過了,可老太爺說,他早已不管生意上的事,讓三爺
你拿主意。」
三爺忙說:「大掌櫃你還不知道呀,我哪能拿得了這樣大的主意?還請大掌櫃
進去勸勸老太爺。」
孫北溟說:「我沒把嘴皮磨破!可你們老太爺高低不理睬,只是說:我都
這麼大年紀了,能替他們管到什麼時候?不管了,不管了。三爺,要勸,你進去勸
吧,老身無能為力了。」
三爺說:「大掌櫃都說不動,我更不頂用。那大掌櫃先拿個主意,我再呈報老
太爺。」孫北溟聽這樣說,就覺三爺老練些了,便說:「三爺,不是我推託。字
號該拿的主意,我拿;東家該拿的主意,我可不能多嘴。」
三爺說:「東家該拿的大主意,無非是填補窟窿吧?這倒好辦。老太爺早放過
話:京號、津號及各地受害莊口,生意賠損系時局連累,與字號經營無關,所以不
拘窟窿多大,如數由東家填補。大掌櫃也知道,西幫為商之道中,無人能企及者,
就在一個『賠得起』。」
孫北溟沒料到三爺會說得這樣痛快,便說:「東家既拿了這樣的大主意,京津
莊口複業,也就沒有大難處了。」
三爺卻說:「近來同仁間議論的,是要求戶部能寬限時日,暫封舊賬,待京津
字號有所複元後,再清還舊債。否則,複業之初,我們勢必被債主圍困,連門也開
不了!遭遇了如此浩劫,京中官民誰不急著用銀錢?」
孫北溟說:「此議好辦。寫一個呈帖,遞往撫台衙門就得了。」
三爺說:「誰來寫這件呈帖?誰來收攏西幫大號一哇聲附議這件呈帖?總得有
人挑頭張羅吧!」
孫北溟說:「太谷那得志誠信出面,人家是老大。」
三爺說:「祁縣、平遙那頭呢?」
孫北溟說:「他們也不會閑著。跟他們聯絡,我看得三爺出面。」
三爺忙說:「我哪成!」孫北溟說:「志誠信的財東,哪有堪當此任的?
太谷首戶曹家,它又不開票莊。你不出面,還能叫誰出面?」
三爺說:「孫大掌櫃,你得出面!」
孫北溟說:「我閑不著。太谷商界的事,由志誠信的孔大掌櫃張羅,我也
得幫襯。返京在即,自家字號裡更有一大攤事呢。」
孫北溟極力鼓動三爺出頭露面,也是想叫他露出些本事來,令康老太爺稱心。
一輩子了,孫北溟還能摸不透康笏南的心思?
三爺見孫大掌櫃這樣抬舉他,也就答應下來,說:「那我就多跑幾趟腿。」
孫北溟說:「還有件事,也得三爺拿主意。」
三爺問:「什麼事?」
孫北溟說:「京號複業,當然還得戴膺老幫領莊。除了他,別人真還擔當
不起。可津號複業,派誰去做領莊老幫,就叫人頗費躊躇了。」
三爺立刻說:「字號駐外老幫的人位安排,那是大掌櫃你的事權,我決不敢多
嘴!」
孫北溟說:「三爺別說這見外的話。生意畢竟是你們康家的,遇了難處,
你能袖手不管?」
三爺說:「我不是見外。遇眼下這種歷劫復興的大關節處,更得仰賴大掌櫃呢。
我年輕淺薄,跑腿還成,別的真不敢多嘴!」
這幾句話,叫孫北溟聽得很舒坦。他倒也不是有意試探三爺,看懂不懂規矩,
津號老幫的人位,實在也叫他犯難。尤其前年五娘受害後,津號本來就叫他發怵。
便說:
「三爺既不見外,就先聽我說說津號的難處。去年津號受洗劫最烈,不必多說
了。前年因老身用人不當,令五爺五娘受害,也不多說了。但自劉老幫出事後,津
號領莊老幫一直未安排妥當。原擬將東口的王作梅調往天津,王掌櫃還沒來得及挪
位,拳亂就起來了。東口也是大碼頭,去年受禍害也不輕。東口的字號複業,只怕
除了王作梅,無人能擔當。津號複業,難處不比京號小,非戴膺、陳亦卿這等高手
扛不起來。可京號、漢號哪能離得了他們?」
三爺心裡已經跳出一個人來:西安的邱泰基。但他不能說出。只好說:「物色
津號老幫這等
大事,還得大掌櫃拿主意!前年天津出的意外,不用老放在心上。「
孫北溟面露難色,說:「現在津號這步棋,真別住馬腿了!」
三爺低聲說:「要真有難處,還得去求老太爺。」
三爺也老練了。
第二天,三爺備了一份禮,先往祁縣拜訪了喬家的當家老太爺喬致庸。喬家因
慷慨出資接濟逃難的朝廷,名聲正隆。西幫真有什麼上呈的帖子,由喬家出面遞送,
應是最恰當的。
見著康三爺,喬老太爺就問:「你家老爺子怎麼不來?」
三爺忙說:「家父這一向精神不大好……」
「怎麼,還沒從白事中脫出來?」
「老夫人不幸早逝,畢竟令家父痛楚不已。人老了,更怕孤單。」
「真嫌孤單,他早出來走動了。叫我看,你家老爺子窩在家,不知又謀什麼高
招呢!」
「家父真是精神不大好。」
「你回去告他,我才不管他精神好不好,反正得來趟喬家堡!不能老叫我往你
們康莊跑!」
「一定轉達喬老太爺的盛意!」
「你告他,我可不是要探聽他謀出的高招,只想跟他說說閒話。我們這種老不
死的,別人都討厭。兩個都是老不死,誰也不嫌誰,說話才對心思。」
見喬老太爺一味閒聊,三爺忍不住說:「眼看外頭大軍壓境了,喬老太爺還在
此談笑風生,不用說,你們的大德通、大德恒早有破敵良策了。」
喬致庸笑問:「何來大軍?洋軍,還是官軍?」
「向我們討債的大軍呀!」
「你是說京號複業吧?」
「可不是呢!喬老太爺善遠謀近慮出奇兵,一定已有應對之策。」
「哈哈,康三爺,你巴結我這老朽做甚!你家老爺子謀出什麼高招了,能露幾
句不能?」
「我們有高招,還用這麼大老遠抬了禮盒,來求你老人家?」
「那你趁早把禮盒抬走!」
「老太爺是嫌我輩分低,不肯多搭理?」
「可不是呢,快去叫你家老爺子來!他來了,我能叫他的小名兒。康三爺,你
的小名兒,我可不敢叫。」
「我的官名,只怕你還記不住呢,小名兒你更不記得。」
三爺看出來了,今日喬老太爺的興致好,只想說笑,也就不再強往正題上扭,
乾脆一味陪了閑說逗樂。
說笑了一陣,喬致庸才終於問起:太谷縣衙宣諭戶部公文沒有,太谷同業有何
打算,你們康家又有何打算。三爺就說出了太谷同仁想上呈戶部,請求在西幫返京
開業時,官府能出面護市。
喬致庸聽後,又哈哈一笑,說:「也算英雄所見略同。祁縣同業,也是一片這
種議論。前日,縣衙宣諭了戶部及撫台岑大人發下的急帖,祁幫同業竟跑來圍逼我
這個老漢!說我們喬家去年接濟過境朝廷,拔了頭彩,現今西幫到了一大關節處,
喬家理該出面與官府交涉。我說,你們吃大戶,也吃不到喬家,祁縣的首戶是城裡
的渠家!」
三爺說:「誰叫你們喬家拔了頭彩!應該。戶部借了你們三十萬兩銀子,還能
不給你喬老太爺面子?」
喬致庸說:「真是牆倒眾人推,連康三爺你也想欺負本老漢!」
三爺說:「這是抬舉你們喬家!」
喬致庸說:「不拘是抬舉還是欺負,反正推脫不過,只好領命吧。再說,究竟
也是為西幫請命。西幫票業領袖在人家平幫,日升昌或蔚字號,他們要肯出面請命,
本老漢不就推脫了?昨日,就趕緊往平遙跑了一趟。」
三爺說:「看喬老太爺今日神采,日升昌、蔚字號也推舉你們喬家出面代西幫
請命了?」
喬致庸說:「哈哈,康三爺,做西幫領袖就那麼值得高興?」
三爺忙說:「那是日升昌、蔚字號願意出面張羅了?」
喬致庸說:「你猜的這兩樣都不是。」
「那結果是什麼?」
「誰也不必出面。」
「誰也不出面?」
「無須求官府護市,還用推舉誰出面?」
「無須求官府護市?」
「對,無須出面求官府。」
「本來一哇聲要求官府護市,怎麼忽然又不求官府了?」
喬致庸感歎了一聲,說:「到底人家是西幫領袖!在此大關節處,日升昌、蔚
字號到底比我們厲害!」
原來,昨日喬致庸到平遙後,先拜見了日升昌的大掌櫃郭鬥南。剛提請求官府
出面護市,郭大掌櫃就反問:
「你們喬家出借了禦債,也不至於掏空老底吧?大德通、大德恒在京津的窟窿
又能有多大,就值得求官府出面護市躲債?」
喬致庸忙說:「這倒也不是我們喬家自個兒的事,祁縣同業都有此意。」
郭鬥南接住反問:「你們祁幫竟無力補窟窿?誰信!就說渠家,可不比我們財
東李家差。尤其你們喬家,去年挑頭露富,今年怎麼又要裝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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