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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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雖有六子,可除了老三,都不成器。不成器倒也罷了,竟然都對商事了無
興趣!就剩一個老三,立志要繼承祖業,但歷練至今,依然是血氣太盛,大智不足。
孫一輩中,一大片丫頭,又是到老三這裡才開始得子。但看老三為他生的這個長孫,
真還不及乃姊梅梅有丈夫氣
。三娘都快將他寵成一個嬌妮子了。孫輩一大片,就還數汝梅出類拔萃,可她
偏是一個女流。字號遍天下的祖業,可以託付予誰?
看看眼前時局,朝廷又是這樣無能之極,連京師都給丟了!真不知大清還能不
能保住它的江山。大清將亡,天下必亂,沒有大智奇才何以能立身守業?
世道如此兇險,族中又如此無人,康家難道也要隨了大清,一路敗落?
老太爺放了話,誰也不敢攔著汝梅了。但三娘哪裡能放心?她叫來管家老夏,
吩咐他派個武藝好的拳師跟了去,並向車倌交待清楚:不許拉梅梅進城,城裡正亂
呢。
老夏連連應承,說:「三娘不吩咐,我也要這麼檢點。我還挨門都問了問:還
有哪位小輩想出去遊玩,一搭結伴,人多了勢眾。可惜沒人想去。那我就叫他們上
心伺候梅梅吧。」
三娘就說:「老夏你也知道,梅梅她太任性了。我們可不是想成心難為底下的
人。」
老夏忙說:「三娘你就放心吧。」
老夏是康家的老管家了,伺候老太爺那是忠心耿耿,鞠躬盡瘁,不打一點折扣。
對三爺這樣晚一輩新主子,就不免有一點松心。所以,對三娘的吩咐,應承得好,
辦起來其實也沒有特別上心。只是交待包世靜武師,從他手下的護院家丁中選兩個,
跟了去伺候。
七月底了,本該是秋風送爽,滿目絢爛的時節。可庚子年大旱,野外莊稼長得
不濟,其間旱得厲害的,就像挨了霜打一樣,已蔫枯得塌了架。舉目望去,綠野中
一團一團盡是這枯黃的板塊,真似生了瘡痍。樹木也是灰綠灰綠的,沒有一點精神。
不過,汝梅她這樣的大家小女子,哪能注意到田間旱象!整整一夏天,圈在家
裡,現在終於飛出來了,她只覺得快樂。
果然,一出村,她就叫車倌拉她進城去遊逛一趟。但老夏有交待:不能拉小姐
進城,車倌自然不敢違背。不過,車倌也機靈,他眨了眨眼就編了一個藉口,對汝
梅說:「這兩天,縣衙正清剿城裡的義和拳殘兵敗將,城門盤查甚嚴,一般人是不
許進出的。」
汝梅就說:「我爹昨兒還進了城呢,我怎麼就不能進?」
車倌不動聲色地說:「三爺有官府的牒帖呢。」
跟著汝梅的女僕也說:「我聽說,即便進了城,也是到處受到盤查,走動甚不
方便。我們好容易出來一趟,進城受那拘束,圖甚?」
車倌跟著說:「我們還是去趟鳳山吧。我聽說,近來那裡已經熱鬧起來了。」
汝梅只好答應去鳳山。
到了鳳山的龍泉寺,卻並不像車倌說的那樣熱鬧,與平素相比,來遊玩的人實
在不多。不過,汝梅也沒有顧上抱怨,人少空曠,倒可以更自由地跑動。
所以,下車後也沒有歇,汝梅就四處跑去了。
俗稱鳳山者,就是太谷城南的鳳凰山。龍泉寺在鳳山山麓,以寺中有長流不敗、
清冽似酒的酎泉得名。也因有此名泉,進入寺院山門,便是一個名叫克老池的秀麗
小湖;湖中立有一座玲瓏古雅的水閣涼亭。它倒映水中,更使克老池變得空靈異常。
龍泉寺的主殿,是倚山而立的三佛殿,殿中供奉一尊數丈高的大佛,香火很盛。
在龍泉佛寺周圍,還散佈著龍王廟、二郎廟、關帝廟、財神廟、娘娘殿、真武道觀。
當然還有俗界的戲臺、看棚、商號、飯莊。
總之,鳳山龍泉寺因為離城不太遠,成為商家富戶春天踏青、盛夏避暑、秋日
登高、隆冬賞雪的便當去處,所以這裡幾乎是縣城之外的第二繁華地界。當然,這
裡的繁華秀麗,還是得益於本邑大商號的不斷佈施捐募。
在庚子年夏天,這裡是忽然冷清了許多。來此避暑散心的富人幾乎絕跡了:富
人是最惜命的。常來這裡的,只是附近的農戶,他們來祭龍王,祈天雨。大旱年景,
連酎泉也勢弱了些,但克老池卻依舊充盈不減。因為附近鄉人為敬龍王,已停止從
酎泉取水。
寺中景色雖空靈秀麗依舊,汝梅卻沒有多作逗留。她只是到三佛殿匆匆敬了香,
便從寺後旁門跑出,沿了山坡小徑快步而上。等她登上半山間一座六角小亭了,跟
著伺候的兩個女僕許久都沒有追上來。她們雖也算大腳老嬤,可也是纏過足的,無
法似汝梅那樣連跑帶跳,健步飛行。那兩個跟來做保鏢的家丁,居然也沒有跟上來。
汝梅倒是非常得意,獨自坐在小亭裡,向北望:太谷城池方方正正現出全貌,
城中南寺那座浮屠白塔更分明可見。她想尋出白塔下那處美國洋人的福音堂,卻實
在難以分辨得出。畢竟太遠了。
她正欲離開小亭,繼續向上走,才見一個家丁匆匆趕上來。
汝梅就問:「你們還是練武的,也走這麼慢?」
那家丁忙說:「跟小姐的兩個老嬤,在後頭趕趁得太急了,上了山坡沒幾
步,就有一個崴了腳,沒法走路了。我來向小姐討示:看能不能暫歇一會,容我們
將老嬤抬下山?」
汝梅一聽,就樂了,說:「都這麼不中用!你們快去照護她吧,不用管我了。」
家丁趕緊說:「哪能呢!我們出來是伺候小姐,不是伺候她們。」
汝梅說:「那你們把她扔了?我在這裡等著,你們把她送山下,交待給車倌,
趕緊再回來,不就得了!」
家丁說:「還是小姐仁義,我這就去傳你的話。委屈小姐在此少候,我下
去就叫沒崴腳的老嬤上來伺候。我們也快,說話就回來。」說完,就跑下去了。
見家丁一走,汝梅更有一種自在感:能躲開他們才好呢!這種感覺,使汝
梅異常興奮。
忽然就上來一股衝動:趁他們都不在,她獨自躲到一個幽靜處遊玩,叫他們滿
世界找吧。能找見,算他們有本事!
這樣一想,她便立馬起身,離開了六角小亭,急忙沿山坡小徑繼續往山上走去。
只是,沒走幾步,就覺這樣不成:老路線,老地界,他們找你還不容易?
汝梅停下來,朝周圍望瞭望,忽然有了去處:不往山上攀行,而岔開往西,不
久便下坡了;中間路過關帝廟,再往下,沿山溝走一二裡路,就能彎進一座尼姑庵。
這尼姑庵倒不出名,周圍風景也無獨到處。只是,汝梅以前每瘋跑到此,只要向爺
爺提起,就要遭到斥責。那種時候,爺爺可是真生氣了。沒有把她管住而任她跑到
尼姑庵的下人,也要遭到管家老夏的訓罵,仿佛任她踏入的是怎樣一處險境。
在鳳山中間,尼姑庵所在的地界,實在是既平淡,也安靜,並沒有什麼可怕。
去一下,他們為什麼要大驚小怪?
越不許去的地界,才越有種神秘的吸引力。
現在,趁獨自家自由自在,汝梅就決定再往那跑一趟。再說,跑到那裡,尋她
的老嬤和家丁,也不容易追了來。
就這樣,汝梅獨自向那處尼姑庵跑去了。
以前來時,尼姑庵是山門緊閉的。可今天,不但山門未閉,門外還閑坐著一個
老尼。見有人跑來,老尼欲起身進庵,但細瞅了一眼,又坐下不動了。
老尼看清是個小女子,就不回避了吧?
汝梅很快跑過來,對老尼施了個禮,說:「唐突到此,打擾師傅了。」
老尼無精打采地說:「本庵是不招待香客的,只我們自家修行。」說話間,老
尼的目光也是極度無神的,那真是世外的目光。
汝梅就說:「我也不是來此進香,只是遊玩中跑迷了路。」
「此處哪能迷路?一條溝,走出去就是了。」
「謝師傅指點。我先在此歇歇腳,成吧?」
「由你。」
「能進庵中,討口水喝嗎?」
「我們有規矩,不許紅塵中人踏入庵中。」
「賜口水喝,也算善舉吧。是因善小而不為?」
「我們有規矩!」
真夠無情。還有不許進香的寺院?也沒去過別的尼姑庵,不知是否都這樣?汝
梅從門外向裡張望,什麼也望不見:門裡有一道影壁擋著。愈是這樣,她愈想進去。
汝梅先在山門外的臺階上坐了下來,心裡一轉,想出了一個話題:「師傅,我
其實是專門跑來的,我也想出家。」
老尼冷冷掃了她一眼,說:「小小年紀,胡言亂語。」
「家中逼婚,非要我嫁給一個又憨又醜的男人。出不了家,我就只有死了。」
「哼。」
老尼只是這樣冷冷地哼了一聲。汝梅編的這個瞎話,似乎一點都沒有打動這個
冷漠的老尼。
難道老尼佛眼明亮,已看出她說的是瞎話?
「我知道出家比死更難。師傅既然看我沒有事佛的慧根,我也就甘心去死了。
其實,我早下了決心要死。只是近日做夢,不是寺院,就是佛爺。就想,這是不是
佛祖顯靈,召我出家?」
「哼。」
老尼依然只是這冷冷的一哼。真看穿她的瞎話了?
經這一陣端詳老尼,汝梅發現,她似乎並不年邁,也不醜。尤其在嘴角斜上方,
生了那樣一顆不大也不小的痣,倒給滿臉添了幾分嫵媚似的。只是一臉太重的憔悴
和憂鬱,又不像是跳出苦海的世外僧人所應有。她不是真尼姑,或者是個壞尼姑?
汝梅這時才忽然生出一些懼怕。
難怪呢,老太爺不許她往這裡跑!
好在汝梅不膽小,她盡力不露出慌張來,也沒有立刻起身跑走。她裝著發呆,
坐在那裡不斷說:「還是死了乾淨,還是死了乾淨……」
這時,那老尼忽然冷冷問:「你是哪裡人?」
「離鳳山不遠,康莊。」
「康莊?」老尼一聽是康莊,似乎大吃了一驚。
「是康莊。」
「康莊誰家?」
「康家呀!」「康家?」老尼聽了是康家,分明更驚駭了一下。
「是康家。」
「康家誰跟前的?」
「三爺。」
「三爺。你常見六爺嗎?」
「常見。」
老尼忽然又是一臉冰冷,緩緩站起,轉身走進山門。這時汝梅才發現,老尼原
來有一條瘸腿。不過,她移入庵中時還算麻利,跟著,山門就咣當關上了,更顯得
有力。
望著緊閉的山門,汝梅這才意識到:這個古怪的老尼,仿佛對她們康家還有幾
分熟悉?不過,她也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趕緊離開了。在太谷,誰不知道康家!這
時,只惦記著:跟她的那幾個下人,不知在怎麼找她?
汝梅繞道回到了停馬車的地方,果然,他們真慌了。車倌也跑上去尋找了,只
有那個崴了腳的老嬤,留在馬車旁。她一見汝梅回來,大叫一聲:「小祖宗,你是
到哪去了?快把我們急瘋了!」
汝梅平靜地說:「你們著急,我比你們還著急呢!我一個人走迷了路,幾
乎尋不回來了。一個一個都不中用,跟都跟不上我,還說出來伺候我!」
老嬤見汝梅這樣說,慌忙說:「今兒是我不中用,叫小姐受了委屈,也連累了
大家!小姐福大命大,平安回來,我就是挨駡挨罰,也情願了。」
汝梅問:「他們到哪找去了?」
「滿世界找吧!怕你獨自上了鳳山頂,更怕有歹人綁票,真把我們急瘋了!」
「在太谷,誰敢綁我的票!」
「今年兵荒馬亂的,叫人不踏實呀!」
「看看你們吧,就會大驚小怪!我就那麼不中用?得了,不說了。我去把他們
叫回來。」
老嬤立刻驚叫道:「小祖宗,你千萬不能再走了!人找人,找煞人!誰知道他
們跑哪找你了?他們滿世界找你,你再滿世界找他們,那得找到什麼時候?」
汝梅笑了:「看看你們吧!以為鳳山有多大呢,巴掌似的一塊地界。」
老嬤還是緊張地說:「你萬萬不能走了!鳳山不大,小姐剛才不是也走迷了路?
我們就在這兒死等他們吧,不敢再獨自走了!」
汝梅只好坐等了。有了這點小波瀾,她心裡倒有幾分快意。
很等了一氣,一個老嬤、一個車倌、兩個家丁才陸續返回來。他們見到汝梅,
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驚恐的情緒卻一時緩不過來。現在他們是擔心,出了這樣的
差錯,回去怎麼交待?
汝梅看出他們的心思,就慨然說:「今天這事,也怨我,我在前頭跑得太快了。
你們虛驚一場,也罷了。回去,誰也不能再提這事。誰要是多嘴,叫老夏知道了,
收拾你們,我可救不了駕。」聽汝梅這樣一說,下人們都松了口氣,連連道謝不
已。
從鳳山回來,一直平平靜靜,汝梅幾乎將那次鳳山之遊忘記了。六七天之後,
她忽然發現跟她去鳳山的那兩個老嬤都不見了。
她問母親,母親說:「都打發走了。」
她急忙問:「為什麼呀?」
母親說:「打發她們,是老夏的意思。說她們年紀偏大了,各家也拖累大,
都想辭工回
去。其實,我也使喚慣了,不太想叫她們走。「
「那還不是都給打發了!」
「老夏的意思,是物色到更精幹的女傭了,總得把老的替換下來。叫我看,老
夏是巴結我們呢:你爹當家了,他能沒一點表示?所以,我也只得領情。」
汝梅聽了,覺得也有幾分理,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她跑出去尋見一個家丁,問
了問,才吃驚了:跟她上鳳山的那兩個家丁,也給打發了!
因為自家的淘氣,四個下人全給攆走了,這叫汝梅覺得很過意不去。
這些不守信用的奴才!叫他們不要多嘴,偏不聽。他們中間一定是有人在老夏
跟前多嘴了,可那會是誰?誰就那麼笨,不明白多嘴多舌的結果,是大家都得倒黴?
汝梅忽然想起,那次鳳山之行,除了兩個老嬤、兩個家丁,還有一個車倌。他
是不是也給攆走了?她跑到車馬院問了問,得知那個車倌還在,只是出車了,暫
時見不上。
不用說,在老夏跟前多嘴的,就是這個車倌了。你倒好,把別人都賣了,自家
啥事沒有!
汝梅跑了幾趟,終於見到了這個車倌。一問,車倌還極委屈,說他也幾乎給老
夏攆走!多虧三爺四爺都說了話,才叫留下戴罪立功。
「那天上鳳山,我們沒有伺候好小姐,就是攆走也活該了。可真不是我回來多
嘴!三爺四爺說了話,我能留下,可還是挨了老夏的一頓惡罵,真沒給罵死!工錢
也減了。小姐不叫我多嘴,我多嘴圖甚?」
看這個車倌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像是編了瞎話洗刷自己。
那這就怪了。誰也沒多嘴,那天鳳山上的事,老夏他怎麼知道的?
從車倌嘴裡知道,父親為此事也說了話,汝梅就決定問問父親。等了幾天,才
好不容易等著父親回到家。提起攆走下人的事,父親說他也不大知道,好像四爺跟
他說過一聲,詳細情形,他哪能記得?這一向,外埠字號的掌櫃夥友,幾乎天天有
逃難回來的,他哪還能顧得家裡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見父親這樣,汝梅也不想再問了。正要走,父親忽然叫住她,正聲說:「梅梅,
你又到哪瘋跑了?惹得老太爺都生了氣,嫌我太放縱了你。都快嫁人了,還這樣野,
不成吧?常家也是大戶人家,你這樣嫁過去,就剩下叫人家笑話咱們康家了!」
老天爺,連爺爺也知道了這件事!
不過,汝梅倒是覺得,爺爺知道了這件事也好。她去問一問爺爺,那一切都能
問明白了。爺爺可不像別人,准會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所以,聽完父親的訓話,汝梅就去見老太爺。
絕對出乎她預料的情形發生了:她居然連老院的門也進不了!她剛要邁進老院
的大門,就有下人出來擋住她,說:「裡頭有交待,現在老太爺誰也不見。」
汝梅還從沒這樣被攔擋過,就喝叫了一聲:「瞎了眼了,沒看見我是誰!」
那下人依然攔著說:「我哪敢得罪小姐?真是裡頭有交待……」
「我不管!我要見老太爺!」
汝梅任性地喊叫起來,但那個奴才還是死攔著,不讓開。正緊張時,貼身跟老
太爺的老亭,從裡頭出來了。他沒等汝梅張口,就冰冷地說:「不用跟他們鬧,是
我交待的,老太爺誰也不見。」
「為什麼?」「老太爺說他誰也不想見,我哪能多問?小姐請回吧,關門!」
老院門房的下人,真咣將大門關上了。
汝梅呆呆站在那裡,仿佛面前並不是她熟悉的老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從
她記事以來,還從來沒有這樣受過老太爺的冷遇。
她跑回來問母親:「老太爺怎麼了,病了?」
三娘瞪了她一眼,說:「老太爺好好的,你胡說什麼!」
「那怎麼不見我?」
「這一向外間兵荒馬亂,連京城都丟了,各地的鋪子關門歇業,掌櫃夥友一撥
跟一撥逃難回來。老太爺哪還有閒心見你?你沒見你爹忙成什麼樣了?」
汝梅想了想,覺得像是這樣,又不像是這樣。攆走兩個老嬤、兩個家丁,處罰
了車倌,老太爺又拒不見她,幾件事就正巧都碰在一起?攆走僕傭,處罰下人,這
倒不稀罕。叫汝梅感到驚異的,還是老太爺的冷淡。她從小就是一個淘氣的女子,
什麼出格的亂子沒有惹過?老太爺非但沒有責怪過她,倒反而因此更偏愛她。她要
是規矩溫順,老太爺會那麼寵她?外間兵荒馬亂就是真叫老太爺操心,也不至於待
她這樣無情吧。老太爺是有氣魄的人,就是天塌了,也不至於朝她這個小孫女撒氣
的。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事。汝梅這才仔細回想那天出遊鳳山的經過。想來想去,
才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大概是不該去那處尼姑庵吧。以前,就不許她們走近。每瘋
跑過去,連爺爺也不高興。這次居然騙過下人,獨自家跑近了它,還和一個古怪的
老尼說了半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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