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灘 第二十八章 到了清明,黃河灘上的迎春花兒黃燦燦地漫了一片。這天,是上墳燒紙紀念親 人的日子。 田二牛在黃河岸邊燒了一堆麻紙,然後對著北山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北山下的 北原縣有著父母親的墳。從他把父母親的骨殖從野淖灘搬到旮旯村後,這是他頭一 次沒有在父母的墳前燒紙。他原本想回去,後來聽說田宏昌已經回去翻埋父母,他 就決定自己留在跑馬灘。 田宏昌總算兌現了他曾經發過的誓,把父母親墳好好的翻埋上一次。這時的田 宏昌,今非昔比。清明這天,他在旮旯村大抄大辦了一次。他果真搞了一副大棺木, 把父母的骨殖重新葬了一次,請了兩班樂人唱了一天大戲。這樣大過事,據一些老 年人說在旮旯村還沒有經過。事過得風風光光,洋洋活活,田宏昌覺得出了幾十年 的肮贓氣。同時,他要讓跑馬灘和旮旯村的人都知道,翻埋田老大倆口的,不是他 們的親兒田二牛,而是他這個瞞兒田宏昌。雖然他在旮旯村風光了一次,可他心中 很不安的是,莞娘始終閉門沒有見他。人都老了,難道莞娘現在還不原諒他? 田宏昌在旮旯村過事的情景傳到跑馬灘上,田二牛頓時覺得臉上沒光。他氣得 吐了兩口血,一病就躺了十幾天。多虧有巧巧來幫忙和服伺,他的身子才慢慢地好 了起來。 田二牛病好後,偷偷地跑回旮旯村到父母的新墳上燒了次紙。面對著父母的墳 頭,他老淚縱流大哭了一場。哭過之後,他才覺得心頭好受了些。那一晚,他披著 棉衣在墳前陪著父母坐了一夜。 田二牛一回到跑馬灘,巧巧就急急來告訴說,黑醜叔捎話過來,讓他過去一趟。 聽巧巧講,黑醜叔似乎最近出了毛病,整天价瘋瘋顛顛地到處胡跑,還用鐝頭在荒 地上四處亂挖,而且誰也問不出他個話。巧巧說,莫不是人行將老死之前都有這種 怪誕的毛病? 田二牛不由為黑醜叔擔心起來。幾年前,一種變種的流行性感冒病毒橫掃了跑 馬灘。桂香嬸在那場流行病中得病去世。黑醜叔發了十天高燒,竟神奇地挺了過來。 由於殤了老伴,這幾年黑醜叔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想到這兒,田二牛說:「我去 看看!」 田二牛來到田宏昌那一片移民的庵點,這兒是原來貴家莊的村址,現在住著一 百多戶移民。田宏昌儼然像是個村長,領著這群人不斷地擴展著土地。田二牛不願 見到田宏昌,就找了個熟人,一打聽,才知道黑醜老漢最近愛在一塊荒地上踅摸。 於是他就到那塊荒地上找人。 黑醜老漢果然在這兒。這是一塊長著野草的地。看不出來這塊地有什麼特別之 處。黑醜老漢彎著腰正用鐝頭刨著什麼。在田二牛的眼裡,這塊地方似曾熟悉,又 好象非常陌生。 「黑醜叔!」田二牛喊了一聲。 黑醜老漢這才聽到,抬起頭來。見是田二牛,他招招手,示意讓田二牛過去幫 他。 「叔,你這是做啥? 」田二牛問。 「牛牛」黑醜老漢喘著氣抬起身子。雖然田二牛已是半老之人,但是他仍然叫 著他的小名。 歲月不饒人。黑醜已經徹底老了。他的腰已經直不起來,臉就象老榆樹皮一樣 的粗糙,鬍鬚和頭髮全已霜白。田二牛走上去扶住黑醜老漢。 「叔,你年歲大了,還勞啥子忙呀!」田二牛說。 「刨,你給我刨!」黑醜老漢顫顫抖抖地用手指著地上掘開的土。 田二牛懷疑地接過黑醜老漢手中的鐝頭,按著老漢給他指點的地方用力挖了起 來。一會兒,田二牛就挖出來一個深坑。坑裡除了黃土,再什麼也沒有。可是,黑 醜老漢的一雙眼還是緊緊地盯著這個坑,一邊用手指點著讓他繼續挖。 田二牛有吃力地挖下去。突然嘣得一聲,鐝頭似乎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對了,就是這!」黑醜老漢昏濁的眼一下子放出了光亮,高興得差點跳了起 來。 田二牛問:「下邊埋的是啥? 」 黑醜興奮地說:「刨出來,你就會知道!」 田二牛用了很大的力,終於把埋在地下的東西挖了出來。這是塊石磨盤。掀開 磨盤,下面露出了一個黑敖敖的井口。田二牛記起來了,這不是黑醜叔家院子裡的 那口井嗎? 這個磨盤是當年從這裡遷移走之前黑醜叔親自蓋在這口井上的。快三十 年了,不但石磨盤在,連井好好的也同當年一樣,田二牛好驚奇。 黑醜走上前,半跪在地上。他輕輕地用手抹掉石磨盤上的泥土,磨盤上就顯露 出「黑醜」兩個清晰的字來。黑醜抱住磨盤嗚嗚地哭了起來。 「叔,甭哭麼!」田二牛勸說道。 「對,不哭!」黑醜老漢抹掉老淚,突然笑著向四處大聲喊,「哈哈,哈哈, 我的井。都來看呀,我找到了自己原來的家!」 田二牛心裡有十分的感觸。他現在才知道,黑醜叔並沒有瘋顛,他四處亂跑亂 挖,就是為了找自己的老莊基。如今如願了。當初,他對有的人返庫後費盡力氣去 找老莊基很不以為然。老年一過,黃河上的淩一開,嘩啦,近乎有成萬的移民回到 了庫區。回來的人到處都在尋找自己原來的村子和原來的莊基。他曾心動過一次。 現在,不知為什麼,他卻生出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強烈的想找到自己家址的念頭。 黑醜老漢的呼喊,引來了一大群的人。看到老漢找到了原來自家的井,不由得 津津稱奇。也有人誇獎老漢三十年前就有遠見。不關別人怎麼議論,黑醜老漢著實 高興瘋了。有人提議老漢唱上一段子,黑醜老漢就清清嗓子,拼著命吼起了秦腔花 臉戲>。才吼了兩句,他的氣就上不來,便坐在自己的井蓋上喘起氣來。慌得田二牛 忙上前去扶他。 黑醜老漢擺擺手,說:「沒事,我沒事。」 這時,一個急驟的喊聲從遠處傳來。田二牛抬頭一看,是油娃從庵棚區那邊跑 了過來。油娃一見田二牛在這裡,有點不好意思。自去年秋,他脫離了紅旗隊來到 田宏昌這裡,他一直盡力避免與田二牛照面。今天碰到這裡,他自覺有些尷尬。 「二牛哥,你也在這!」油娃搭訕了一句。 田二牛沒有理識油娃。他一直憎恨背叛他的人。 黑醜老漢打園場說:「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油娃,你找我老漢幹個啥? 」 油娃說:「我宏昌哥叫你回去商量事呢!」 黑醜讓田二牛幫自己把磨盤又蓋到井上,然後謝了,就隨油娃回去。 一大片庵棚,組成了一個臨時的村落。村落裡似乎空氣很緊張。許多移民都紛 紛議論著什麼事情。遠遠的看見田宏昌的那間較大的庵棚外圍著一大群的人。黑醜 跟著油娃朝田宏昌的庵棚走去。越離田宏昌的庵棚近,越覺得裡邊的吵聲大。走到 庵棚口,油娃停住了,把黑醜老漢讓了進去。 庵棚中,一張條桌,兩邊各坐著一個人。一邊當然是田宏昌了,另一邊是一位 老態龍鍾的人。這個人胖胖的,頭髮發白,穿著一副灰色的幹部服裝。黑醜老漢覺 得這個老幹部非常眼熟。把他看了兩眼,,黑醜老漢不由得小聲叫出聲來: 「這不是張長福麼? 」 「是的,這是我們的老場長。」黑醜老漢聽到有人說話,這才發現庵棚的炕上 還坐著兩個幹部,其中一人好象是常來這兒的國營跑馬灘農場的一個連長。 聽到黑醜老漢的說話,張長福僅僅矜持地之抬了一下眼。他始終保持著一種領 導幹部所具有的居高臨下的神態。 張長福不屑的神態引起黑醜老漢心中的反感,他喃喃道:「有個啥神氣的? 不 就是個下臺幹部麼!」說完,他把張長福撇了一眼,然後就蹴在門前。不過,有一 點他心中不明白,什麼時候張長福當過這跑馬灘農場的場長? 黑醜老漢當然不知道了。他下灘晚。田宏昌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張長福從旮旯 村出走後,一家就到了跑馬灘農場當了臨時農工,第二年轉正,後來混了幾年當了 農場的連長,再後來就當了副場長。田宏昌感到奇怪的是,五年前張長福就退休了, 今天怎麼成了農場和移民談判的代表? 面對著原來貴家莊的這一群人,張長福不由得感到一種驕傲。他曾經在貴家莊 跌倒過,可如今自己已高高地站起來,而他面前的這些熟人仍然是一群農民。想到 這兒,他心中還得好好感謝旮旯村的那個紅臉隊長。如果不是那位紅臉隊長逼得自 己離開旮旯村,也許自己和面前的這一群人一樣,仍然是一個土包子。他五年前確 實退休了,退休後農墾局將原來的場長調走後一直沒派個場長來。從春季來,農場 已亂得成了一鍋粥。下灘的移民強種了農場成千畝土地,農工中省城的知青趁機鬧 著要返城,農墾局三令五申要農場從移民中把土地要回來。主持工作的副場長一急 之下病倒了並去省城住院,上級就請他臨時出來主持工作。他這時有種授命於危難 之時之感,就決心表現一下自己。他做的頭件事,就是找移民要地。因為田宏昌這 群人他非常熟悉,他覺得這件事比較容易。 「宏昌」張長福開口了,話語緩滿而不容分辯,「你們移民太不講理,端端地 占了我們成千畝土地,我限期讓你們交出來!」 「張場長,好象你原來也是貴家莊的農民,你忘了這一帶的土的是誰的? 」田 宏昌一笑,「好忘性!」 「那是過去的事嘍!現在,這裡是庫區」張長福道。 「庫區? 水庫不是改建了麼? 你們能種這兒的地,我們這些土地的主人為什麼 反而不能呢? 」 張長福用教導的口吻說:「國家沒有讓你們移民回來,你們應該服從國家的安 排。要有紀律嘛!」 田宏昌笑出聲來:「你不是也一直反對國家從黃河灘向出移民的麼? 當初你當 村支書,不就為這被撤了職。忘啦?」 哈哈,棚裡棚外一片笑聲。蹴在棚子門口的黑醜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張長福的臉紅了,漸漸黑了,臉上一片慍怒。好哇,竟然敢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揭我的老底嘲弄我!田宏昌,我得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你們得考慮後果!」 「什麼後果? 」 張長福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我把你們攆走!」 田宏昌笑了:「如今返庫的移民近萬人。你只是讓我們走呢? 還是讓近萬人都 走呢? 要不要把整個灘上移民種的五萬多畝地都交給你? 」 這席話,又把張長福的臉氣得發白。 田宏昌又笑了:「我當你是個縣長? 原來還不是!」 戲弄的話又惹得一片笑聲。 農場的另兩個代表憤憤不平地說:「你們該講理麼!」 「講理? 」黑醜老漢終於忍不住地站起來,「我看你們不講理!你們啥時候才 到這灘裡的? 我老漢一生下就在這灘裡。」 農場的那個連長喃南地說了一句:「誰說得清? 」 這句話讓黑醜老漢生了氣,說:「我老老的,哄你們娃娃不成? 走,你們跟我 到那年的那一塊地上看看去!我老漢三十年前的院子裡的井,我都刨出來了!過去 遷移前,我用一個磨盤把井蓋住。現在,刨出來的那個磨盤上原來刻上的我的名字 還顯顯的呢!我們不但沒占你們的地。你們種的地都是我們的。我們還沒朝你們要 地,你們倒張狂啥呢? 」 湧到庵棚口的移民紛紛亂喊起來: 「讓他們交地!」 「把他們攆走!」 …… 田宏昌心中非常得意。他讓油娃叫黑醜老漢和其他移民來為的就是達到現在這 個目的。他十分瞭解黑醜老漢。黑醜老漢沒頭腦,遇事就衝動。如今老了,這脾氣 還沒有改一點兒。他有點兒可惜桂香嬸子去得早,要不,今天再有上桂香嬸的嘴, 那可就更熱鬧了。 田宏昌一笑,給張長福遞上一根煙:「你看看,群眾不答應,我有什麼辦法呢? 要不,這樣你看行不行? 我那二畝地,我不要了,給你!」 張長福咽不下這口鳥氣,他打掉田宏昌遞上的煙,一跺腳,說了句「等著瞧吧」, 就憤憤地出了庵棚。一片此起彼伏的譏笑聲把他們送出了村點外。 移民們沒想到,兩個小時以後,遠處的灘地上刮起了黃風。黃河灘上風大,人 們習以為常。可刮黃風的日子並不多見。三十年前,刮了一場老黃風,第二年黃河 發了一場大洪水,把朝邑灘淹了個一塌糊塗。如今,又刮起了老黃風,莫不是又要 出什麼事? 鋪天蓋地的黃風,彌卷著沙塵,向移民的庵棚區滾來。怎麼了? 黃風中怎麼會 有隆隆的機器聲和人群憤怒的呐喊聲? 當田宏昌這個移民村點的人還對這種異怪的 現象沒有反應過來時,八百多名農場工人舉著各種工具,瞬間封鎖了這處移民點。 農場的幾台拖拉機轟隆著,在移民的棉花地裡踅來橫去地亂碾。一大群手持棍 棒的人在麥子田裡亂打。機器把沙土卷起,又被河風高高地卷在空中。這片土地很 快變得迷迷茫茫。 移民們被這突然的事驚懵了。 「驢日們的,來真個的啦!」黑醜老漢首先抄了一把鐮刀沖了出去。 後邊,一大群移民也緊接著跟了上去。 混亂的人群,人和人扭打成了一團。 一些人沖進了移民點,把庵棚裡的東西向外扔。撕打聲、哭喊聲和叫駡聲交織 成了一片。看到這種混亂的情況,田宏昌心裡一動,就把錢先揣進懷裡,再把一些 值錢的東西搬出。這時,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庵棚起了火,田宏昌便大聲呼喊起來: 「來人啊!農場的人燒庵棚了!」。移民一聽到庵棚被燒,便沒命地和沖進村點的 人亂打起來。一有了燒棚的開頭,事態開始控制不住了。憤怒的農工便四處點起火 來。 到處是火,沖上了天空。 遍地是煙,籠罩了四野。 在混亂中,田宏昌高聲喊著:「撤!都撤到紅旗隊那邊去!」 好幾百移民退到紅旗隊的庵點上,好多人看到自己臨時的家頃刻化為灰燼,不 由放聲哭了起來。可田宏昌更多的是仇恨。他對張長福恨到了極點。和所有的農民 一樣,這幾年的辛勤,田宏昌一直憧景著能得到一種自足的生活,可是頃刻間成了 泡影。而這一切,他認為都是張長福造成的。過去,他為田俊忠設法都要整倒壓倒 張長福的作法很不以為然。現在,他卻比自己已故的岳父更加想扳倒張長福。 田二牛讓社員給這些移民送來一些開水和吃的。在這場衝突中,紅旗隊安然無 恙。因為,田二牛他們下灘後沒有占農場的莊稼地。他們的土地是開墾的河岸邊的 荒地。 油娃被這場變故嚇壞了。他又跑來找田二牛,說什麼也要重新加入紅旗生產隊。 油娃說:「二牛老哥,過去我真是昏了頭,竟跟上田宏昌跑了!如今真真悔得 的沒法說。這一次,我有二百多塊錢放在庵棚都讓燒了。還是回到咱的生產隊保險。」 田二牛沒說什麼,點下頭算是同意他回來。田二牛想,出了這件事,田宏昌也 該發悔了! 其實,田宏昌並沒有發悔。 田宏昌來到巧巧處,把帶出來的東西朝地上一擱對巧巧說:「給我把東西看管 好」。借著巧巧和兒子搬擺東西的機會,他偷偷地朝懷裡捏揣了一番,發現錢還在 懷裡,便放下心來。巧巧給田宏昌做了頓好飯吃。這幾年,除過年外,他們一家人 很少在一塊吃過熱火飯。雖然田宏昌離家不甚管巧巧母子倆,可是巧巧認為,畢竟 他還是自己的男人。何況現在男人還真的出了不幸。吃了飯,田宏昌要出去,巧巧 沒擋,也沒問。兒子誠誠卻攔住了父親: 「大,你又要去幹啥? 咱這家你還管不管? 」 別看田宏昌在外領那麼多的移民,在家對巧巧經常吹鬍子瞪眼,可對兒子誠誠 他確有點百順百依。好象他生到世上來,這一輩子就是為伺候兒子的。 田宏昌和顏悅色地拍拍兒子的肩膀說:「誠誠,誰說大不管家? 這一輩子,大 還不是為了你? 」 田宏昌說著,連忙從懷中掏出五十元錢塞進兒子手中。誠誠高興地把錢裝上, 不再去問父親又要出去幹什麼。田宏昌出了庵棚,轉身就找來幾個移民。一會兒, 十來個移民就跟著他悄悄地到了黃河岸邊的一小片楊樹林子裡。他們秘密地開了一 個下午的會。 天黑的時候,田宏昌回到家裡。巧巧急忙給男人燒晚湯。 喝過湯,大月就從河對面的中條山上顫巍巍地升了起來,一片銀光把黃河灘漫 了個雪白。也許是月色好,田宏昌的心情非常好,他和巧巧竟盤坐在月光下說了好 多家常話。一直到月高夜涼,他們才回到了庵棚。巧巧把兒子打發走,讓他到他二 牛叔那兒去睡覺。然後她和田宏昌一併上了床。田宏昌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包括 自己的老婆。現在和巧巧睡進一個被窩,一下子激起了他壓抑了好久的欲望。他和 巧巧好親熱了一番。真是久別勝似新婚。 平靜後,巧巧小聲問丈夫:「宏昌,後晌,你們到樹林子裡神神秘秘地都說了 些啥事? 」 女人,好象永遠都有一種好奇的心和問不完的話。 田宏昌不耐煩地說:「女人家,甭啥事都問。」 「我是為你好哩!怕你有頓出啥亂子來!」 「能出啥亂子? 」 「這幾天,我的左眼皮又跳得不停。咱們歲數都不小了。你也該回來,咱一家 人好熱熱火火地過日子。」 「回來? 回到哪? 」 「當然是這的生產隊麼!」 田宏昌冷笑了一聲,說:「你是讓我回來聽田二牛的? 」 「那有啥不好? 人家二牛穩穩當當的。那象你,毛毛糙糙,淨出亂子。」 「又是二牛二牛的,你是我老婆還是二牛的老婆? 」 「你這人咋這樣說話? 」巧巧氣得轉過了身子。 這一夜,田宏昌倆口子背對背睡了一晚。倆人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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