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灘 第十七章 「他睡著了。」 「讓他睡,甭叫他。」 好象是巧巧和田老大在炕頭悄悄地說話。 田俊忠透過眯著的眼縫,看到牆上兩個漠漠的身影。他仍閉上眼。輕輕的腳步 走出了門,隨後,他聽到了吱呀的拽門聲。田俊忠終於舒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熱月天的正午,正是困覺的好時候。乍一醒來,居然蟬聲四起。田俊忠從炕上 坐起來。炕牆上,一把蒲扇,一頁報紙。窗開著,徐徐的涼風,倒有點涼意。他拽 過報紙,又頗煩地把手中的報紙揉了幾個過,然後一言不發長久地抽著水煙。煙, 在水煙袋裡冒起,縷縷飄在空裡。他還在抽,煙還在冒。抽了一陣子,他望著熏黑 的屋頂發呆。 從割倒麥子以後,城裡的風聲越來越緊,報紙上反右鬥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 他就知道,一場大運動已經來了。 早在四五月份,移民開始自發地串連活動要求返庫,田俊忠就知道這事神呈不 下好結果的。可是,他並不反對。他們這個村去年年底被命名為新民村,全村多數 人都支持鬧事的移民。如果反對移民的作法,會開罪多數人。從心裡講,他也認為 野淖灘這個地方太苦,也希望能返回陝西跑馬灘去。但是,他也不公開支持,因為 他畢竟是新民村新選出來的黨支部書記。更重要的是,他認為鬧事肯定不會有好結 果。他觀風。他一輩子的精明之處就在能觀准風。 田宏昌過年沒有回家來,田俊忠就隱隱有些擔心。他並不擔心田宏昌本人。他 瞭解田宏昌有著和他類似的精明,出門決不會吃虧。他擔心的正是田宏昌太精明了。 田宏昌不是一個老實疙瘩,不象田二牛。這半年多,田宏昌一直在外逛蕩,不保他 不偷吃腥幹了對不起巧巧的事?要不,為啥子過年都不回家? 田宏昌過去就有瞎瞎 毛病! 田俊忠越思量越覺得有問題,越不放心。一月前,他派了村裡的一個支部委員 去回陝西河西縣,名義上是去聯繫後續移民的遷移工作。其實,他暗暗給那個委員 交代了一件事,就是查清田宏昌這半年來的底細。那個委員剛走,他就聽到了田宏 昌在縣城領著移民鬧事的消息。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就狠狠地跺腳:「惹啥眼黑?人 狂沒好事,狗狂挨磚頭。招禍在眼前,他倒輕狂個啥? 」 田俊忠愈是著急,愈得不到田宏昌回來的消息。「笨熊!瞅不著這風頭子? 」 田俊忠在心裡把田宏昌罵了又罵,但是乾著急。他不能告訴巧巧,不想讓女兒操心。 可自己又不便親自去找田宏昌。越想越急,越急越氣,氣到急處,田俊忠不由得把 水煙袋在桌上狠狠地磕了幾下。 「大,咋哩? 」巧巧從屋外進來,圍著遮裙,似乎正在燒飯。 「嗯,不咋!」看到女兒進來,田俊忠立即恢復了平靜,磕掉煙袋鍋上的煙灰, 裝著撚弄水煙袋的樣子。 「大,宏昌咋還不回來? 不會有事吧? 」 「哪會? 」田俊忠寬心地勸著巧巧,「他是個靈猴猴,能出啥事!」 「大,我這兩天左眼皮老跳……」 左眼跳災,右眼跳財,這是老話。田俊忠一聽女兒說起了這句話,心裡也不由 得一沉,他嘴上卻說: 「你操啥心? 我都不操心哩!」 田俊忠對女兒開導地說了一陣子話,巧巧才放心地出去。女兒一走,田俊忠想 了想,主意有了。他把煙袋子一擱,找親家田老大去了。 田老大在家,二牛不在,正好說話。田俊忠婉轉地把他的擔心說給了田老大。 他沒有明說讓田老大到縣裡去找田宏昌,但信田老大會去。果然,聽了田俊忠的話, 田老大坐不住了,說: 「明日,我去找這驢日的!」 田俊忠說:「也好!你去,我最放心。只有你去才能把他獵回來。可宏昌回來, 我怕二牛還尋欺頭…… 當初,宏昌就是為避二牛尋欺頭才出走的。」 田老大說:「球,二牛他敢? 有我哩!」 二牛媽在旁邊插上嘴:「事都早過去了,二牛還能記著仇? 手心手背,總是兄 弟倆。」 田俊忠說:「好,那我就放心了!」 田俊忠看所有的目的都達到了,便客客氣氣地告辭。他臨走丟了一句話: 「親家,甭忘黑了過來!我讓巧巧炒兩個菜,咱老弟兄喝兩盅!」 田老大是個急性子。田俊忠一走,他就大呼小叫地讓二牛媽給自己收拾行囊。 然後,手一背,風風火火地去高級社裡請假。 二牛媽正給丈夫拾掇東西,田二牛回來了。田二牛看媽在忙,很是奇怪。問過, 才知父親明日裡要去縣裡尋田宏昌。 「媽,尋那驢日的幹啥? 」 「不許你胡說!」 「他回來,看我不整斷他的腿!」 「娃,他是你哥!」 「哥,球哥? 」 二牛媽發愁起來。她想不到田二牛到現在還記著田宏昌的仇。看到兩個兒子鬧 活到這地步,她不知道自己前輩子造了什麼孽過? 她不由傷心起來,半晌沒有言傳。 看見母親難過的樣子,田二牛不說了。別看他和田老大一樣,是個掙安子,可 他一向對母親極孝順。 「媽,你難過了……」 二牛媽走上前,拉著二牛的手說:「牛牛,甭再尋你哥的事了。成不? 算媽求 你!」 看見媽眼裡已經流出了淚,田二牛心中一酸,勉強點點頭說:「媽,我聽你的 話!」 二牛媽高興地抹掉眼淚:「好,明日你送你大一程!」 後晌飯一吃,田二牛拎了個小钁挎個小籠到野地裡去挖甜甘草。他想,明日要 去縣城送父親,想順便挖些甜甘草去賣。 後晌的天,雲淡得看不清。不知是散不開的煙,還是輕風彌揚的土,反正日頭 是灰朦朦的,沒有勁頭。村外的苞圠地,黃黃的,蔫蔫的,才兩尺來高。幾個月來, 才下過兩場小雨,幹土厚了一層子。 田二牛走了一陣子,熱了,脫下舊軍衣,搭在肩上,又把裡面的白老布褂子的 紐子解開,讓裸露的胸膛迎著風。漸漸地,他走上了一片沙圪達地。翻過幾個大沙 圪達,遠遠的,已經看見那條小小的苦堿河了。他知道,在那條苦堿河邊長著不少 野生的甜甘草。他放快了腳步,向那條小河奔去。 這時候,突然起了大風。風把荒灘上的沙蒿蒿吹倒在地上、砂礫上。雲不厚, 可沉重地怕人。 遠方,有個女人艱難地在河邊上走。風把她的黑髮高高揚起,身影有點眼熟。 田二牛相觀了好一陣子。終於,他看清了那個女人是秀雲。 田二牛大聲喊:「秀雲--」 秀雲也高高地應了一聲,朝著田二牛跑來。 秀雲站在田二牛前,臉上一層淡淡的愁容。 田二牛問:「秀雲,風天,你來幹啥? 」 秀雲問:「你哩? 」 「我來挖甘草。」 「我一樣!」 「狗兒呢? 他咋讓你出來? 」 秀雲臉上的愁容更重:「狗兒身子近來一直不太好。」 「咋哩? 」 「不吃飯,老吐。」 「沒看醫生? 」 「沒……」 「那咋行!」 「想看,可沒錢。」 田二牛也發愁起來。他不知道狗兒最近病了。怪不得這幾日見不到狗兒的影子。 他真想幫狗兒一把,可錢從哪兒來? 在這不比過去在家鄉的跑馬灘,賣一裝子糧食 或者花生就是錢。從打春後,家家分下的糧食都不寬敞,都是添著野菜對挪著過日 子。 秀雲說:「二牛哥,我自個有法子。」 田二牛說:「甭哄我!有難處,我幫你。」 秀雲說:「真的,不哄你。我有法子!這河灘上都是甜甘草,有的都有大姆指 頭粗。賣了,不就變了錢? 」 田二牛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我真是個牛腦子!我來就是挖甜甘草的嘛! 我給你挖去!」 他們一起到了小河邊。 小河瘦得成了細線線。兩邊河灘和乾涸部分的河床泛著一層白堿。他們用心地 挖著甘草,一會兒就堆了一小堆。田二牛扒拉開一蓬沙蒿,他發現一排淺淺的腳印 子向著遠方的一大堆灌木叢伸去。這是野獸的腳印子。田二牛蹙起了眉頭。他仔細 地把四周查看了一遍。呀,不好!在幾塊幹礫石邊有一小堆白糞。那是狼糞。都說 狼在哪裡拉了屎,就表明這塊地盤是它的,每晚都會來。田二牛擔憂地看看天,天 色不早。他正想喊秀雲回去,秀雲突然叫出聲來。田二牛趕忙跑過去,原來,秀雲 的手讓刺棘紮了一下。秀雲疼得直甩手。 二牛一把抓住秀雲的手,說:「我看看!」 秀雲臉一紅,急著把手抽回去:「別,別……」 田二牛還是緊緊抓著秀雲的手沒放。 秀雲的手指在滴血,一支小刺深深地紮進肉裡。田二牛狠勁掐緊秀雲的手指頭, 用另一隻手很小心地把刺拔出,然後把秀雲的手指放進自己的嘴裡拼命把黑血吮吸 出來。秀雲臉變成了大紅,就象西落的日頭。秀雲沒有再掙扎,她任憑二牛擺弄著 她的手。 這時,遠處似乎有一個人影,一恍惚,似乎又不見了。秀雲懷疑自己花了眼。 田二牛很認真地處理完秀雲的手,問:「還疼不? 」 秀雲感激地說:「不疼了。二牛哥,謝謝你!」 看到秀雲滿臉的紅雲,田二牛不解地問:「你咋啦? 」 「不咋!」 「咋臉紅的? 」 秀雲臉更紅了。 田二牛似乎有點明白,尷尬地站在那兒,一時不知所措。 秀雲低下頭喃語道:「抓住我的手,我心慌……」 說完,秀雲甩頭就跑開 了。田二牛匆匆把甘草收攏起來,裝進小籠,一邊急急忙忙追趕秀雲,一邊喊: 「秀雲--,等等--」 田宏昌是天快黑進村的。 他並不是象田俊忠罵的那樣是個笨熊,也不是瞅不見風頭子。他在從省城上訪 回到銀川時,已經發現風頭不對。但他是移民推選的上訪頭頭,不能一跑就算了事。 他不想在移民中落個鬼子熊,使自己以後在眾人中說不起話來。腦袋一轉,主意有 了。反正千條萬條的主意,田宏昌腦瓜子裡面有的是。他把移民代表召集來,宣佈 他要去北京上訪。立時,就贏得了一片歡呼。上訪的移民感動地給他湊了些盤纏, 又送他到火車站上了去包頭的火車。這是去北京的必由之路。誰知,火車開出一小 時多以後,他就從平羅站下了火車,從那裡租了一頭小毛驢到了黃河邊,然後叫了 只羊皮筏子過了黃河,再就朝著野淖灘往回走。 田宏昌走到苦堿河時,卻意外地發現田二牛和秀雲在一起。他想,這孤男寡女 的兩個人跑到這沒有人的荒涼地方,能會有好事? 他興奮起來,覺得這是抓住田二 牛把柄的一個極好的機會。另一方面,一種邪念也激起了他的興趣:他想體驗一下 偷看別人野合給自己帶來的快感。他甚至想像著這種快感。他開始隱秘地跟蹤著田 二牛和秀雲。然而,他終於失望了,只好怏怏地回村去。 田宏昌進了村,看見有幾個女人樹底下納著鞋底子說著閒話。他眼睛一轉, 就 有了一條鬼主意。他見這幾個女人中,有兩個人是村裡的出名的是非精精,就走過 去,寒喧一陣,然後裝著無意識的樣子,故意把在苦堿河看見的事遮遮掩掩地說了 出來。他相信,經過這幾個女人的喧染,會很快地在村中揚起一片風聲。果然,當 田二牛和秀雲天黑回村後,他倆的閒話已經是風聲滿村。田二牛一進家門,就被田 老大叫了過去。 田老大嚴肅地問二牛:「後晌,你咋去了? 」 田二牛說:「沒咋去。」 田老大頗然大怒:「造慌!」 「大,你問這咋? 」 「說,你咋去了? 」 「……」 田二牛越不說,田老大越相信傳言是真的。 田老大又追問:「苦堿河,去了沒有? 」 田二牛說:「去了!那有啥了不起? 」 田老大吼起來:「忤逆子,你幹下這丟人顯眼的事。你不活人,你大還要活人!」 二牛強辯了一句:「丟啥人? 」 田老大氣得手發抖,順手抄起一根短钁把就朝二牛身上掄,一邊罵:「驢日的, 叫你強嘴!」 田二牛躲過了父親的這一棍。眼看田老大的第二棍又高高地掄起,二牛媽抱住 了田老大「他大,甭甭…… 」一邊示意二牛快向出跑。二牛跑了出去, 氣得田老 大給二牛媽大發脾氣。 二牛媽對田老大講:「你打娃,頂啥用? 娃已經成了個小夥子大男人,媳婦又 死了,能不神呈點事? 」 田老大不滿地說:「看看看,你說些啥話? 」 二牛媽說:「該給娃找房媳婦了!」 田老大沒吭氣,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田宏昌的突然回家,使田俊忠感到意外而後又有點吃驚。田俊忠覺得,自己雖 然認為田宏昌是個靈猴猴,但還是低估了他。他回來的正是時候。 田宏昌的歸來,使巧巧非常地高興。巧巧竟不顧父親在場,把田宏昌好親了一 陣。但是,田宏昌特別留心田俊忠的表情。從田宏昌上門到田俊忠家後,田宏昌一 直覺得自己的岳父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特別是那次自己和楊桃花在船上的姦情讓 抓住後,他對自己的岳父怕得要命。 田俊忠既不顯得高興,也沒有生氣的面容,和往常一樣,淡淡平平。田宏昌猜 不透,田俊忠是不是知道了他在外面的事,特別是潼關的事? 田宏昌原本是回來和 巧巧離婚的,可一見到田俊忠,他本能地感到一種壓力,回來前鼓足的勇氣一瀉而 散。他決定,待一段日子再看看,找上一個合適的機會先把話向巧巧挑透。 幾天後,外面的風聲越來越緊。 一天,田俊忠從鄉上開會回來,只說了一句「上邊通知追查在縣上鬧事的移民」。 田宏昌心毛了,整天坐臥不寧。他實在想知道政府還要幹什麼? 偏偏,田俊忠什麼 也不再說了。他幾次想在田俊忠的面前討點口風,但一看田俊忠嚴峻的臉,便始終 沒敢問出口。於是,他就轉了一圈打發巧巧去問。巧巧也沒問出個結果。 這天下午,田俊忠一家子正在吃飯,村裡的一個支委來了。那個支委正要說話, 田俊忠使了個眼色。田俊忠抹抹嘴,起身出了門。那個支委會意地跟在後邊。田宏 昌心賊賊的,避誰? 明明是避他!他找了個藉口,對巧巧說了一聲,便悄悄地跟了 出去。 田俊忠二人在前邊走,並沒注意田宏昌遠遠地跟在後邊。田俊忠二人出了村, 走了一畛子地遠,便坐在一塊白茬地的地畔上。田宏昌沒敢出村,因為村外開曠, 沒有個遮掩。田宏昌遠遠地瞧著田俊忠二人在地頭說著什麼,他幹急沒有辦法。他 這時真有點懷疑,田俊忠可能發現了他的尾隨。要不,為啥要跑到村子外面去說話? 他們說什麼,田宏昌不得而知。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 他們說的內容一定牽扯到 他的事。 半晌後,田俊忠回來,見到田宏昌什麼也沒說,依然是平平常常的面容。田宏 昌的心中卻有十五個水桶在七上八下。一會兒,田俊忠打發巧巧去二牛家看望公公 和婆婆。巧巧前腳走,田宏昌後腳就想溜。田俊忠叫住了田宏昌: 「甭走!我問你一件事兒。」 田宏昌一驚,臉上卻十分鎮靜。 田俊忠問:「在縣裡,你領著移民鬧事了? 」 「誰說的? 」 「甭管誰說!有沒有? 」 田宏昌開始不肯認帳,最後承認了。他覺的自己畢竟是田俊忠的女婿,出了亂 子,田俊忠一定會幫他。 田俊忠問:「你還出啥事了? 」 「沒有!」 「沒有? 」 「真的沒有!」 「那好!」 田俊忠擺擺手,算問話結束。田宏昌長長地出了口大氣。 又幾天,從縣上來了公安局的幾個人,一進村竟直上了田俊忠的家,一進門就 問誰叫田宏昌。田宏昌剛搭上一句話,幾個公安就把他五花大綁起來。田宏昌大喊 冤枉。一個公安把一張紙抖了抖說:「這是逮捕證。你犯了煽動移民鬧事、衝擊政 府的反革命罪。」 田宏昌被押走了。 巧巧哭得死去活來,田俊忠只是歎氣。田俊忠勸了半天女兒,也沒有勸住女兒 的慟哭。 巧巧哭著說:「我可怎麼活呀!我肚子裡已有了他的娃。我不能讓娃一出來就 沒有大!」 「啥? 你懷上宏昌的娃了? 」 巧巧點點頭。 「你咋不早說? 」 巧巧只是個哭。 哎,田俊忠長長地歎了口氣,又後悔地跺了跺腳。 田宏昌讓公安局逮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村裡面的人反應不一。一些對田 俊忠和田宏昌有意見的人,平日裡不太敢言傳,這時個個眉飛色舞地傳播著田宏昌 許多有鼻子有眼的事兒。但參加過移民鬧事的人什麼話也不敢說,個個感到緊張。 田老大對這事的看法是,這禍是田宏昌自己尋的。正象田俊忠經常說的「人狂沒好 事,狗狂挨磚頭」。田二牛沒有公開表露什麼態度,但心裡卻認為這是老天睜眼替 自己出了口惡氣。這一家子,二牛媽就不同了,她躲在屋中已經偷偷地哭了好幾次。 不知怎的,幾天後,滿村都傳起了一種流言,說田宏昌被抓是田二牛報告公安 局的,田二牛是為了報復田宏昌。田老大開始對這種流言並不相信,也沒在意。可 是,流言越傳越大,越有鼻子越有眼,就不由信了一點。後來,巧巧又到田二牛家 鬧活了一大場,田老大決定管教管教兒子。 田老大把二牛關進屋裡,黑著臉說:「你氣死我了!」 二牛說:「大,不是我告的!」 「跪下!」 二牛沒有跪。 「跪下!」田老大又大吼一聲,並把一個小板凳甩在地上。 啪,小板凳斷成了兩截。 二牛勉勉強強地跪下,說:「大,真的不是我!」 田老大說:「不是你是誰? 你那天不是去縣城賣甘草? 公安局的人不就是跟著 你後頭來的? 」 二牛說:「我咋知道? 大,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也信別人的胡說!」 田老大一把掌打在二牛的臉上:「讓你強!你敢罵你老子? 」 這一耳光,打得實在是太重了。田二牛的臉上立即有了五個紅紅的手印,一小 股血也從嘴角流了下來。 二牛媽跑上去抱住二牛對田老大說:「打,你打,連我打死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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