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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說實話那真是兩個人兩廂情願,她從來沒有後悔,也不怪那家的先生。而且那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沒有多久,他就給了她一筆錢,親自送她出來,讓她進理髮店跟人家學理髮。從那之後,她對於男女之事,再也不覺得神秘了。幾年之間,又經過幾個男人,她對於男女之事已經很熟悉了。但是,自從遇到老徐之後,她才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性生活,怎麼樣做才叫做女人。過去她遇到的男人,大都是粗魯地把女人放倒,胡亂親你幾口,就急著摸你的奶子,把他的東西放進來。一完事兒呢,一點情意也沒有了。只有老徐,他把你脫得光光的卻不急著整你,他先認真地親你,哪兒都親,從上到下,親遍你的全身,親得你自己發急。他又認真地撫摸,哪兒都摸,摸得你全身著火。只有他,把你當孩子一樣寵著疼著。然後他才整你,就是他把他的東西放進來了,也是做做停停,停停做做,先把你推向高潮,然後等著你緩神兒,然後再把你推向高潮。娜娜在這種反反復複中舒服得死去活來,到後來,她終於明白他這是為了女人。

  慢慢地,她再也離不開他了。

  但是,她不能和老徐結婚。因為老徐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她從來也沒有想過和老徐結婚,去破壞他的家庭生活。她也從不和他上街吃飯、看電影。她甚至從來也沒有要求過老徐什麼時候來看她。幾年了,全是老徐能來就來,不能來就不來,她從無怨言。娜娜也為老徐著想,他是一個單位的副處長哩,他還有他的名聲和前程哩。她抱著一個主意,我不能為他做事,就罷了,可千萬不能給他添麻煩哩。因為,她娜娜能夠走到目前這一步,許多事情都是多虧了老徐的幫助,他幫助她租房,幫助她辦照,幫助她熟悉公安和稅務。

  而她,幾乎什麼都沒有給過他。她不能想像,老徐單位集資建家屬房,三萬塊錢他都拿不出來。她給他,他說什麼也不要。後來,她就主動地把自己的身子給了他。

  娜娜覺得城裡人就這一點好,各人過各人的生活,誰也不理會誰的事情。她和老徐這種像「地下工作者」似的生活,如果是在農村,那還得了嗎?

  老徐一直勸她好好找個男人過日月,並說你只要有了男朋友,我一定不再打擾你的生活。她也明白老徐說這話是真心,她也不能夠當一輩子「地下工作者」。如果遇上合適的男人,她當然會找的。但是,她也心裡明白,就是她結了婚,甚至和別人生了孩子,也斷不了和老徐的感情。她已經向城裡人學會了許多新潮的生活觀念,明白了愛人和情人是兩碼事情,一個人活在世上,婚姻也需要,愛情也需要,但是婚姻是婚姻,愛情是愛情。她有時候覺得婚姻和愛情就像一個人的手心和手背,既分不開,又不是一回事兒。娜娜覺得這才是城裡人的現代生活。

  不能夠找老徐!

  娜娜想,春花這事兒,還不能夠動用老徐。老徐是她娜娜在鄭州的秘密,也是她娜娜的保護神、精神支柱。並不是老徐辦不下來擺不平,是她不捨得動用她的老徐辦這種事兒。

  辦什麼事情找什麼人,娜娜覺得,這要有分寸。

  那麼找誰呀?

  稅務所的小王也不行,他太文氣,不會和馬三這種地痞打交道。

  工商所的劉姐人不錯,可惜她也是女的。

  美麗歌舞廳的老闆陳哥黑白兩道統吃,他是能夠擺平這個事兒的。只是他一直暗示,想和她上床。如果托了他,就再沒辦法拒絕他。那樣,就等於救了一個春花出來,再賠一個自己進去,不合算。

  陽光桑拿中心的老闆錢哥是人物,只是這個人又陰又黑,摸不著底,不敢托他。

  派出所的人不能夠找,找他們就算報案。如今這年頭太亂,派出所就是能夠把春花的事兒搞定,同時也就留下了無窮的隱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們就會遭到黑社會暗算。

  想著想著,她心裡一動,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6

  雖然已經夜深,娜娜爬起來就去叫春花。她推開門又拉燈,把春花從床上拉起來,激動地說:

  「有辦法了,有辦法了!」

  「娜姐,你快說什麼辦法?」

  「小平頭,春花,你還記得不記得小平頭?」

  春花恍惚地問道:「哪一個小平頭呀?」

  「小平頭嘛,就是老來我們店裡理小平頭的那個人,他姓什麼來著?」

  春花想起來了。自從她到髮廊來,每月都有一個年輕的警察來理髮,每次都只花三塊錢,專門理那種早已經過時了的小平頭。因為這種陳舊的髮型幾乎沒有人理了,所以給人的印象格外深刻。

  「春花,你想起來了吧?」

  「想起來了。他姓王,這幾天就該來理髮了。」

  「對對,我也想起來了,姓王,叫王海。他還在我的本子上留了傳呼號哩,我們明天就呼他。」

  「你是說找小平頭,他行嗎?」

  「他行,我的眼不會錯。不過,人家肯不肯接這個茬子,就全靠你自己了。」

  「我自己?我自己怎麼辦?」

  「對,你想一個女人找一個男人辦事,還不全靠你自己?」娜娜看著春花呆呆的樣子,又說,「算了,乾脆我教你吧,要不像你這樣兒,什麼事情也辦不成。」

  但是從哪裡裡起呢?話一出口,娜娜才覺得用三言五語很難說明白自己的意思。春花已經徹底靈醒過來,等著聽她說哩,她卻沉默了。

  「這麼說吧,」想了一會兒,娜娜說,「唉,跟你這個棒槌還得認真說哩。春花,我可怎麼對你說哩?這樣吧,我先問你,你說這世界上總共有多少人?」

  「我早忘了,我只記得咱中國是十二億人。」

  「其實呢,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

  「這個我明白,男人和女人。

  「對了。這樣你就想明白了,人來世上其實就是和這兩個人打交道,是不是這個理?」

  「你說得對,是這個理。」

  「這兩個人之中呢,還有個重點。男人因為要幹事業,他得和男人女人都打交道。那麼咱們女人呢?也就是主要和男人打交道了。咱們當女人的,只有善於和男人打交道,才有好日子過。」

  「這個理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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