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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說到這裡,鐘明仁激動地抓起擺在講臺上的一疊材料,向與會者昭示者,責問與會者:「同志們,峽江國際工業園這15年發生了什麼?在座不少同志都清楚!起碼省市環保局清楚,峽江市委、市政府,青湖市委、市政府清楚,下游受污染之害的一些縣市也清楚!可除了李東方和賀家國同志,你們誰向我說過真話?誰?我就算是個大家長,也還是個老共產黨員,決不會為了自己的政績和臉面就不管峽江下游地區幾百萬老百姓的死活!我說同志們啊,我們太讓我失望,也太讓我傷心啊,這事實說明,你們不相信我這個省委書記會以人民的根本利益為重!」桌子一拍,極度憤怒起來:「我鐘明仁是大家長,是好細腰的楚王,可畢竟還不是老虎,還不會吃了你們!無非是頭上那頂烏紗帽嘛,就這麼害怕?不當官就沒法活了?!15年了,年年小污染,六次大污染,經濟損失幾十個億,你們上上下下竟對我瞞得嚴絲合縫!嚴重破壞了峽江流域的生態環境,讓我們的老百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陷我鐘明仁於不義,陷我們中共西川省委於不義!」

  一時間,整個會場鴉雀無聲,與會者全被鐘明仁嚴厲的指責鎮住了。

  鐘明仁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才又緩和下來:「這麼嚴厲地批評有關同志,我不是要推卸自己的什麼責任,我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我不會推。你們的責任就是你們的責任,誰想推也推不了。也不要再和我說什麼『維護領導的權威』這類話了,任何領導的權威都不能這樣維護。在座同志都是共產黨員,而且不是一般的黨員,是我們中共西川省委各地區、各部門的負責幹部。我請問一下同志們:你們當年入黨時是對哪個人宣的誓,還是對我們黨旗宣的誓?同志們宣誓時的誓詞忘記了沒有?全世界無產者的那首歌忘記了沒有?我看有些同志是忘記了呀!恐怕耳朵裡除了阿諛奉承,就是流行歌曲了!」

  鐘明仁手一揮,鄭重提議道:「所以,今天在這裡,我這個老黨員有一個建議:讓我們重溫一下《國際歌》,記住《國際歌》裡的話:要為真理而鬥爭!現在,請同志們全體起立!」

  台下的與會者紛紛站了起來,主席臺上的省委常委們也站了起來。

  鐘明仁親自指揮,瞬時間,臺上台下的歌聲響成一片——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這天的會議在一片莊嚴的《國際歌》聲中結束,鐘明仁和在座的一些老同志唱得熱淚盈眶。

  ……

  嗣後,會議又開了兩天。

  最後一天山谷,在省長白治文的旁敲側擊之下,趙啟功才被迫做了檢查。

  趙啟功的態度看起來很誠懇,在熟悉他的同志看來卻是很富於政治心計的。趙啟功對自己在任職峽江市委書記期間用錯了一批幹部承擔了責任,卻借著鐘明仁的話頭,大談楚王和宮女,大談自己的家長制作風,既表明他的問題和鐘明仁問題是一回事,同時也暗示了鐘明仁始作俑的責任。趙啟功承認自己在反腐敗問題上曾有過糊塗認識,說自己本位主義思想嚴重,把對手下幹部的愛護變成了無原則的庇護,因為太重同志之間的感情,才在某種程度上傷害了對黨和人民的感情。發言中還有意無意地多次談到自己的廉政經驗,說他這位無產者早就看穿了,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趙啟功的這個發言引起了省委副書記兼省紀委書記王培松的極大不滿。

  散會後第三天,李東方到省委辦事,在省委院內碰到王培松,王培松便向李東方通報了一個新情況:陳仲成執法犯法,向潛逃境外的田壯達通風報信,險些造成嚴重的經濟後果,本人又受賄230萬,法院一審判了死刑。昨天判決下來後,陳仲成立即提出上訴,同時交待了趙啟功的兩個問題:一個是他老婆和趙啟功的關係問題——為了往上爬,陳仲成當年連自己新婚的老婆都送給趙啟功了。還有一個是趙啟功和趙娟娟的關係問題。二人是情人關係,趙啟功帶著趙娟娟去北京跑過官,花了不少錢,光價值幾十萬的鑽戒就送出去三個。

  王培松通報過情況後,意味深長地對李東方道:「我倒要看看這個政治人還能挺多久!」

  李東方含蓄地笑笑,對王培松說:「這兩條線索能落實嗎?你千萬不要低估了此人的政治耐力!」

  §67

  省反貪局找上門時,李大頭正帶著位剛搞到手的小蜜在鄰省一家電廠催討炭款。炭款討得還算順利,22萬討回來15萬,給小蜜買了兩身時裝,在當地風景區玩了一天,李大頭就準備回峽江了。不曾想,晚上買好火車票,正排隊等著進站,手機突然響了,公司會計打了個電話過來,要李大頭儘快去反貪局談談。李大頭頗感突然,一時間手腳冰涼,問會計是怎麼回事?會計也說不清楚。李大頭越想越不對頭,拉著小蜜就去退票,退過票後,在火車站旁找個小賓館又住下了。

  這一夜,李大頭驚魂不定,連和小蜜幹那事的心思都沒有了。小蜜故意搗亂,平時不怎麼主動,工作不盡心,被李大頭嚴肅批評過好多次,這回主動了,一進客房摟住李大頭非要幹,李大頭只好應付。應付的事豈有成功可言?身上那本生龍活虎的傢伙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搞的小蜜大為掃興,把他的大頭小頭都貶得一錢不值。李大頭也顧不得了,完事後光著屁股不停地打電話。手機一塊電池的點快耗完了,什麼明確的消息也沒探到。只知道峽江市的廉政風暴還沒結束,風聲好像又緊了起來,原說要放的李東方的妹妹李北方也沒放出來。省委擴大會議後被省反貪局傳去的人為數不少,有些人傳過去後就沒再回來,有些人回來了,情況也不利索。李大頭情急之下,想把電話打給趙啟功,最後還是忍住了——現在情況還沒弄清楚,你找人家省委領導說什麼呀?

  這時候,李大頭適時地想起了老朋友沈小陽——沈小陽是記者,消息來源多,真有啥了不得的大事,沈小陽不會一點也不知道。便打了個電話給沈小陽,說是有台捷達王,是欠煤款的客戶用來頂賬的,正在公司閑著,問沈小陽要不要借用?如果要借用,今天就可以去公司把車開走。

  沈小陽心裡啥都明白:「別給我繞了,說吧,大頭,你是不是又進去了?」

  李大頭不繞圈子了:「老弟呀,哥哥目前還沒進去,但是很有可能進去呀。」

  沈小陽顯然對上次收車的事還耿耿於懷,惡毒地道:「我就知道是這種事?你說清楚點,是一般性質的嫖妓淫亂,還是強姦犯罪?強姦犯罪我一點辦法沒有,而且我也得注意影響了,賀市長讓我少和你這種流氓分子囉唆,都訓過我幾次了!」

  李大頭說:「哥哥我會犯強姦罪麼?哥哥有錢什麼小姐叫不到?!」

  沈小陽也不客氣:「少女也是小姐,你敢嫖就是強姦!」

  李大頭強忍著一肚子惡氣:「好,好,我認你狠,你就趁機在哥哥頭上拉屎撒尿吧!告訴你:這回不是這方面的事了,是省反貪局找我了,恐怕是經濟方面的問題!你聽到啥風聲沒有?」

  沈小陽說:「我沒聽到什麼風聲,你還是抓緊回來吧,有事回來再說!」

  李大頭不太放心:「我回來又咋辦?萬一自投羅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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