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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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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守茹這才死了心,強穩住動搖的心旌,依著祖上傳下的規矩,硬著頭皮和馬二爺拜了天地,喝了過門酒,當晚,又被馬二爺扯著見了馬二爺的原配夫人馬周氏。 馬周氏老得沒個人樣,坐都坐不穩,還咳個不休。 卜守茹看她時,就在替她推算最後的日子,想著咋給她出殯。 她當時給馬周氏算定的陽壽是一年,不曾想,後來連一年都不到,馬周氏就死了,死於疾病。 和卜大爺一樣,馬二爺也膝下無子,大婆子生下兩個閨女,都出閣了;三年前和管家私奔的二婆子連閨女也沒生出來,馬二爺沒入洞房便瞅空悄悄和蔔守茹說,要蔔守茹給他生個兒。 蔔守茹覺著好笑:六十二歲的老東西還想要兒,真個是癡人夢語!不說老東西不行了,就是行她也不替他生,她生兒只能生巴哥哥的。 洞房之夜更讓蔔守茹噁心。 拖著花白小辮的馬二爺,就像他的小辮那麼不經事,弄了大半晌也沒能破了她的身。卻又不放她去睡,狗似的在她身上拱來拱去,還喘個不息。 卜守茹瞅著馬二爺想,就這種沒用的老東西,也能鬥敗她爹麼? 真是可笑! 爹可笑! 馬二爺也可笑! 這兩個無賴都不配掌管石城裡八十二家轎號,從今日開始,他們的好日子過到頭了! 在床上就和馬二爺談開了價,要馬二爺給她十家轎號。 馬二爺說:「我供你吃,供你喝,你還要轎號幹啥?」 蔔守茹道:「賺我的私房錢。」 馬二爺說:「你的私房我給。」 蔔守茹哼了一聲:「你靠不住。你都這一把年紀了,哪日腿一蹬,誰養我老?」 馬二爺道:「你別想騙我,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你是想幫你爹,我十家轎號給了你,就是給了你爹……」 蔔守茹咯咯瘋笑起來,笑出了淚:「真難為你還過了這麼多橋!連我擺在臉面上的心思都看不出!能把我聘給你做小,那爹還叫爹麼?我會去幫他麼?就是你去幫他,我也不會幫的。」 馬二爺疑道:「不幫他,你咋就願進我的門?」 蔔守茹收了臉上的笑:「進你的門是為我自個兒,城西那三十六家轎號不是他的,是我的!是我賣給你的身價!你聽明白了麼?回門那日,我就把這鄉巴佬送回鄉下去,這城裡沒他的事做了!」 馬二爺大驚,驚後便喜,連連道:「好,好,你要真能這麼著,我……我給你十五家轎號!」 蔔守茹頭一點:「那就說定了。」 馬二爺想想又不放心:「你……你不會騙我吧?」 蔔守茹道:「我騙你做啥?三日之後,你若在城裡再見著我爹,唯我是問。只不過你也得想清了,答應給我十五家轎號會悔麼?我可是要讓麻五爺做干證的。」 馬二爺說:「我悔啥?你人都進了馬家的門,你的還不都是我的?這一來全城的轎號就都在咱手上了。」 蔔守茹道:「這你錯了!我的就是我的,和馬家沒關係!」 馬二爺說:「別扯了,你一個女人家,能管好那麼多轎號?」 蔔守茹道:「你別忘了,我是在轎號長大的!我自己能管,也能讓仇三爺替我管著。」 馬二爺打著哈哈,敷衍說:「算了,就我給你管著吧,仇三爺終是外人,靠不住的,你姑奶奶只等著使銀子就是……」 蔔守茹一口回絕了:「我的就是我的,我寧肯不要你答應的十五家轎號,也不容你管我的事,你要想給我使壞,別怨我和你拼命!為轎號,我……我是敢拼命的!你得清楚這一點!」 馬二爺這才知道蔔守茹是認真的,想了半天,終於同意了。 蔔守茹又追上來問:「說清楚,那十五家轎號你還給不給?」 馬二爺不敢說不給,只道:「這事我……我再想想吧!」 蔔守茹起身吹滅了燈,背對著馬二爺說:「好,你好生想吧,我睡了,想通了就別悔,我最討厭大老爺們說話不作數。」 馬二爺不想睡,又呼呼喘著往蔔守茹身上爬。 卜守茹把馬二爺往身下推,差點把馬二爺推下了床。 馬二爺是爺字號人物,一輩子睡過的女人多了,哪見過這事?火透了,掐著蔔守茹的大腿根罵:「你這賤貨!臭X!你爹都不是爺的對手,你還想用你那臭X治爺呀?做夢吧!」 卜守茹也抓住馬二爺的腿根叫:「老王八頭,我不治你,你來呀,你可有那本事呀!你只能做舔我臭X的狗!」 馬二爺被抓得很疼,先松了手。 蔔守茹也松了手。 都裸著身子,相互提防著,又僵了好一會兒。 馬二爺沒僵過蔔守茹,軟了,先是尷尬地笑,繼而,又吭吭嗆嗆流了淚,說是前世欠了蔔守茹的孽債,只怕得用老命償還了。 最後,馬二爺認輸了,從未臣服過任何女人的馬二爺,在他六十二歲的洞房之夜臣服了蔔守茹,當場立了字據,把觀前街的六家轎號,和分佈于狀元胡同一帶的九家轎號作為私房錢的來源,一併齊送給了蔔守茹。 這十五家轎號是卜大爺靠陰謀和蠻力都沒得到的。 這夜對蔔守茹來說意義非凡,它確立了蔔守茹和馬二爺未來的關係,也在馬家建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秩序。 抓著那張字據,躺在床上承受著馬二爺無能的蹂躪,蔔守茹淚水直流,浸濕了繡花枕頭。 蔔守茹流著淚想,馬二爺沒准還會變卦,為防萬一,明個兒一早就得去見麻五爺,讓麻五爺當著馬二爺的面也蓋上手模畫上押。 又想,還要給麻五爺說清,西城三十六家轎號也是她的了,五爺得幫她把那個鄉巴佬的爹趕走,日後更得多照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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