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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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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貴新站了起來,指著一位帶眼鏡的中年人道:「這位是省府實業廳特派專辦李……李……」 帶眼鏡的中年人站了起來。他身著黑色西裝,脖子上打著一個紫紅色繡花領帶,面部毫無表情:「鄙人李炳池,省實業廳一科科長。此次奉省府並實業廳之命,查處大華災變,日後,還請諸位多多指教。謝謝!」李炳池冷漠地坐了下來。 張貴新繼續介紹:「這位是省實業廳的池銘曆先生。哦,這位張赫然張知事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長袍馬褂的張赫然笑容可掬地站了起來,連連點頭道:「認識!認識!我們都認識!老熟人了!哈哈哈……」 「好吧!下面,我們言歸正題,先請公司的李總經理介紹一個災變情形!」 「好的!好的!」 李士誠站了起來,正欲開口講話,無意中卻看到了被冷落在一旁的胡貢爺和田二老爺,馬上覺出了嚴重的失誤,遂改口道:「在介紹情況之前,我還要給諸位介紹兩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位是田家鋪鎮議事會副議長胡德龍胡貢爺。」 貢爺欠了欠身子,充滿敵意地看了看眾人,馬上將腦袋扭向了一邊。 「一位是田家鋪鎮董事會會長田東陽田老先生!」 田二老爺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鄙人不才,請諸位多多指教!」 張貴新望瞭望胡貢爺,又望瞭望田二老爺,頗有些不解地問:「這二位老先生是代表地方的麼?」 李士誠不知該怎麼回答。 胡貢爺卻冷冷答話了:「我們代表窯工!我們胡家、田家的族中弟兄有幾百口子被埋在地下了!我們不代表他們,誰代表他們?」 張貴新對胡貢爺那火藥味很深的回答頗有些不快,但嘴上卻敷衍道:「嗯,好!好!很好!李公,開始吧!」 李士誠看看身邊的趙德震和王天俊,見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介紹情況:「張旅長、李科長、池先生、張知事,這次災變,鄙人是萬萬想不到的!災變發生之前,也決無任何徵兆。鄙公司開辦以來,從未碰到過今天這種情況!一切委實太突然!太突然了!」 李士誠眼裡聚滿了淚,面部肌肉微微抽顫著:「災難是昨日夜間十一點三十五分左右發生的,其時,我田家鋪井下正有一千餘名窯工、機匠當班生產。」 特派專辦李炳池開口問道:「究竟井下有多少人?」 「一千多人。」 「一千多多少?」 李士誠窘迫地搖了搖頭:「確切數字還沒有查實。」 「這個數字必須馬上查實!」 「是的!」 「災難來得既突然,又嚴重。整個礦區簡直像鬧了一場地震,從地下沖出的火焰,躥出了深達一百六十余米的井口,將主井井樓完全毀壞了。事變發生後,我們立即組織礦警隊趕赴主井井口,準備下井救人。但,鑒於大火未熄,烈焰沖天,無法實施!」 「胡說!」胡貢爺怒目圓睜,憤然立起,「你們公司礦警隊何時準備下窯救人?汽笛拉響之後,窯民們悲痛萬分,湧至井口,你們的礦警隊竟用槍口對著我們!這還不算,當我胡某找你們商談救人之事時,你們竟敢對我胡某施以武力,若不是張鎮守使帶兵趕來,我們這幾條人命也葬送在你們手裡了!」 田二老爺頻頻點頭:「是的!是的!不錯!」 「你們大華公司也他媽的欺人太甚了!」 「好了!好了!先別吵!聽李公繼續講!」張貴新頓了一下指揮刀。 李士誠臉色蒼白,他擦了擦額上、臉上的冷汗,又道:「後來,從斜井裡,陸續有八十餘人逃了上來。據逃上來的人講,井下情況十分悲慘,遍地橫屍,且大火不熄,整個地下巷道佈滿濃煙,許多煤壁業已燃著……」 「只上來八十多人麼?」張貴新關切地問。 「是的,是八十多人!」 「那上千號人現在還在井下?」 「是的!」 張貴新臉上變了些顏色,似乎要講些什麼,但,終於沒講:「好,你接著談!」 「我和趙副總經理、陳協理、王總礦師馬上進行了商議,擬定緊急措施,準備在火勢稍熄之後,組織地面人力,下窯搶險;同時,給省府、省實業廳、給鎮守使署、縣知事公署發了數份急電……」 張貴新聽不下去了,厲聲罵道:「混帳!你們他媽的通通是混帳!窯下埋著千餘號人呵!是人,不是畜生!你們至今沒有拿出任何救援行動,只知道商討、商討!只會發電報!你就不想想,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你們除了喝窯工的血、發煤炭的財,還能幹什麼?」 李炳池也不動聲色地開口了:「張鎮守使問得不錯,爆炸發生之後,你們除了拍電報之外,還拿出些什麼有效措施?公司有關技術人員是否到井下勘察過?」 王天俊慌忙站了起來:「李科長,這……這是很危險的!爆炸發生後,胡貢爺曾讓一些人下去,結果,下面又發生了一次爆炸,下去的人幾乎全沒上來!」 李炳池不容辯駁地道:「就是死,你們也要死在井下!難道一千多人的性命不如你們一兩個礦師的性命值錢麼?不瞭解井下爆炸現場情況,如何制定緊急措施?你們在騙誰!你們是在辦實業麼?你們是在禍國殃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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