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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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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雖也有幾個不知輕重的小子鬧了鬧,終是沒鬧出大名堂,最後不是被卜姑奶奶收服了,便是被卜姑奶奶和劉鎮守使一起治服了。 到獨香亭茶樓約摸是十點光景,蔔守茹記得很清楚,事情斷完,已過了正午,就在鄰近的「大觀酒樓」吃了酒。 請酒的是于寶寶,是卜守茹斷他請的,為的是給曲老闆賠情。 那日因著于寶寶和曲老闆雙方的服帖,又因著天冷,蔔守茹便多吃了幾杯,直到傍晚天光模糊時才回家,回家後發現天賜不見了。 開初,蔔守茹並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以為天賜又到自己兩個老姐姐家玩去了——馬二爺有兩個閨女,都比蔔守茹大,早在蔔守茹到馬家為妾之前已出閣,一個住城東老街,一個住狀元胡同。 當下派人去找,兩家都沒找見,蔔守茹才急了,傳話給全城幫門弟兄,要他們連夜查遍全城。 一直查到次日早上,都沒見天賜的影子。 蔔守茹天一亮又去了鎮守使署,要劉鎮守使幫著找人。 劉鎮守使應了,把自己的手槍隊派到了街上,還給天賜畫了像,滿街貼,整整折騰了三天,終是一無所獲。 在這三天裡,蔔守茹身未沾床,頭未落枕,日夜坐在轎上滿城轉,走遍了城裡的大街小巷,白裡看得滿眼昏花,天旋地轉;夜裡凍得直打哆嗦。 老找不見,蔔守茹就想到了天賜會被人害死,老琢磨誰會去害?是不是與自己有關? 自然,也想到了綁票,可又很快否了,覺著不像。真要是綁票,早就會有勒贖的帖子。 第四日,蔔守茹終於病倒了,躺在床上才發現,枕下壓了天賜寫的一張紙條,上面只幾句話:「娘,我走了。我恨你。恨你的轎。要不走,我會燒你的轎,也會殺你。我不願殺你才走的,你別找我,你只要活著我就不回來。」 蔔守茹看著那紙條,才承認了自己對天賜籠絡的全部失敗,先是默默無聲的哭,任兩行清淚順著俊俏的臉頰往襖上、地上落,繼而便一陣陣瘋笑,笑得仇三爺和家裡的下人都提心吊膽…… §第二十二章 劉鎮守使能在十幾年中做著石城的霸主實是不易,回想起來真像一場夢。 在民國風雲變幻的十來年中,但凡有點兵權,算個人物的,能發的就大發了,不能發的也就大敗了,像劉鎮守使這樣據有一隅之地卻又不發不敗的實是少見。 後來在天津租界做寓公時,劉鎮守使常和朋友們說,這一來是命,命中註定要有十來年的福氣;二來是他識時務,老換旗,哪邊硬梆就打哪邊的旗;三來呢,沒做武力統一國家或者統一哪個地方的彌天大夢。 談起最終的失敗,劉鎮守使便說,那是命中的氣數盡了,沒辦法,就是不敗給秦城的王旅長和錢團長,早晚也還得敗給蔣總司令北伐的國民革命軍。 這年九月,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張大帥調動六路大軍入關討伐曹、吳的北京政府。劉鎮守使以為奉張不是曹、吳的對手,想看看風頭,依舊打著直系北京政府的旗號,還發了聲討奉張的通電,這就平生第一次打錯了算盤,給了王旅長和錢團長滅他的機會。 王旅長和錢團長先是打著奉張的旗號圍城,後來就在奉軍的炮火支援下攻城,攻得很猛,不給他喘氣的空。 攻至第三日,兩顆炮彈轟進了鎮守使署,炸死了三個手槍隊的兵士,還炸傷了幾個老媽子。 劉鎮守使清楚,這回王旅長和錢團長有了奉張的支持,真玩上命了,要想像過去幾回那樣助點餉讓他們滾蛋再無可能,遂想到了三十六計「走為上」那一計,決意收拾細軟退出石城。 撤退的決定是在鎮守使署的軍政會議上做出的,一切都從容不追。 散會之後,劉鎮守使又披著滿天星光,親自到馬家找了蔔守茹,讓蔔守茹吃了一驚——這麼多年了,每回都是蔔守茹去鎮守使署,劉鎮守使從未到馬家來過。 卜守茹要劉鎮守使進屋,劉鎮守使不進,就頂著滿天星斗兒,站在頭進院裡對蔔守茹說:「守茹,仗打成這樣,太禍害城裡百姓了,我得走,已定下了,就在明兒個。」 蔔守茹吃了一驚:「你……你昨兒個不還說咱石城固若金湯麼?咋說走就走了?」 劉鎮守使慘笑道:「那是騙人的話,像我這種帶兵的人都騙人的。」 蔔守茹還不信:「這城真就守不住了麼?」 劉鎮守使點點頭:「守不住了。但凡有一線希望,我也不願走這一步的。」 蔔守茹問:「你走了我咋辦?」 劉鎮守使歎了口氣:「我今天就是為這來的,我……我想接你走……」 蔔守茹又問:「那我的轎子、轎行咋辦?」 劉鎮守使說:「這就顧不上了,你得看開點。」 蔔守茹偏就看不開,搖頭道:「我只剩下轎子、轎號了,沒有它,我……我都不知該咋活!」 劉鎮守使說:「你還有個閨女,叫劉天紅。」 蔔守茹想了想:「天紅跟你,我放心。」 劉鎮守使不看蔔守茹,只看天上的星:「我知道你的心,也料定你不想走,可我總還得來,得把該說的話說了。」 蔔守茹問:「該說些啥?」 劉鎮守使依然看天上的星:「進了城的王旅長和錢團長都不是我,再不會明裡暗裡幫著你的,商會湯會長那幫人也壞得很,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若留下來就得小心,且不可再把今日當昨日。」 蔔守茹點了下頭:「這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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