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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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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便說:「你狠狠抽我一下,我給一塊錢哩。」 玉釧對老頭兒並不恨,真不想抽,可一聽說老頭兒願意為挨抽付錢,這才看在大洋的份上下手抽了,輕輕的,做戲一般。 老頭兒卻叫:「不算,不算,要下力!」 玉釧只得下力抽,只把趙會長當做鄭劉氏和多哥。趙會長被抽得像狗一樣在房裡亂爬,最後竟是心滿意足,捂著被抽傷的屁股回去了…… 後來就習慣了,拿住會長老頭兒這賤癖,一點點從老頭兒口袋裡掏錢。把老頭兒當狗溜,收溜狗的錢,打老頭兒一個耳光,收一個耳光的力氣錢,還和老頭兒言明瞭:若是萬一閃了腰,還得要老頭兒出慰勞費的。門一關,玉釧再不把老頭兒當人待,讓老頭兒叫她姑奶奶,拽著老頭兒的小辮,把老頭兒往自己腿襠按…… 有時受了鄭劉氏和別的嫖客的欺辱,玉釧真還希望老頭兒能來一回,讓她一邊賺著老頭兒的錢,一邊再把肚裡的怨恨都發洩出來…… 然而,不知咋的,玉釧那時就覺著自己以後勢必要和這花錢買罪受的老頭兒生出點什麼事,是什麼事她不知道,反正覺著會有事。那夜,玉釧就做了個怪夢,夢見老頭兒的大耳朵被割了,血淋淋地在地上跳,老頭兒哭喊著捉尋自己的耳朵。 醒來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看看身邊老頭兒的耳朵還在,方翻轉身重又睡了過去…… 那陣子,山裡的匪患已鬧得蠻凶了,原來盤踞黑龍溝的巨匪徐福海,把老營移到了拒馬峽,被孫旅長打跑的李司令的兵馬,也有不少投了徐福海。除夕前後,鳳鳴城四處傳講著徐福海,都說那徐福海的杆子弟兄要到鳳鳴城裡過大年。孫旅長緊張了,城頭支起大炮,重兵屯於南郊山口,還派了人馬上街巡夜。徐福海卻沒到鳳鳴城裡過大年,只把城外的張營鎮搶了一通,便沒了動靜。這年過得還算祥和…… 大年前後,白少爺從省城回來了。一回來就跑到觀春樓找玉釧,摟著玉釧說,真是想死人了,白日黑裡眼一閉就能見著玉釧,因此,省上的學就不想再上下去了,只盼著能和玉釧終日廝守。 玉釧勸道:「省上的學還是得上,一輩子早著呢,總得有點本事。」 白少爺說:「要上就一同去上,在省上租間房,一邊上學一邊廝守著過日子。」 玉釧笑道:「這麼上學只怕學不好哩。」 白少爺卻不管,指天發誓要先給玉釧贖身,而後同去省城。 劉小鳳看得真不錯,這白少爺和當年的周團副就是不一樣,說了就做,真就和鄭劉氏說了,要為玉釧贖身,問鄭劉氏要多少錢? 鄭劉氏頗感突然,愣了好半天方才應付說:「這……這賬得好好算一下哩!」 又過了幾天,白少爺把玉釧扯著,三照面對鄭劉氏說:「鄭媽媽,有啥賬,咱這會兒就當面算清爽吧!反正我白某是想定了要玉釧做我的太太。玉釧早晚都得從觀春樓走出去的,與其晚走,鬧出怨恨走,倒不如現在走才好。鄭媽媽,你說是不是?」 鄭劉氏不回答,反問道:「少東家,你……你真想好了?」 白少爺點點頭:「我想好了——打從一見玉釧的面就想好了。我……我再不能讓玉釧在觀春樓受折磨了……」 鄭劉氏見白少爺下了這麼大的決心,不得不認真了,便做出大度的樣子,撫著玉釧的肩頭道:「喲,瞧你少東家說的,倒好像媽媽我往日虧待了玉釧似的,你讓玉釧說,我鄭劉氏對她怎樣?你少東家盼著玉釧好,我不也是盼著玉釧好麼。只要你們日後能好生過日子,白頭偕老,比孝敬我個萬兒八千的還強呢。我怕只怕你少東家今日圖個新鮮,把俺玉釧贖出去,日後呀,哼!」 玉釧冷冷看了鄭劉氏一眼道:「日後就是白少爺把我吃了,也與你無關。」 鄭劉氏怔了一下,轉而笑道:「那好,那好——那咱算帳就是!」 當下,鄭劉氏把賬算了,說是當初買來花了三百三,算上幾年的利便是八百二,飯錢、房錢不多算,也打個八百二,就是一千六百外四十。教習琴棋書畫,如聘琴師畫師,每年必得千兒八百,一千不算,就算八百,三年也得兩千四。女兒般疼她一場,孝敬的心意總得有,不多要,千兒八百得給吧?這一齊頭也就是五千外四十了。四十再不算,共計五千整。 這賬把白少爺和玉釧都算得目瞪口呆。 白少爺自從存了為玉釧贖身的心,在省上省吃儉用,加上替老爹在省城收賬私下裡貪匿一些,總共也就積了一千多塊,加上玉釧的私房,總計不到兩千,連半個人也贖不下。 白少爺這就急了眼,對鄭劉氏道:「你那賬算的不對,你……你沒把玉釧賣身的血淚錢算進去呢!」 鄭劉氏臉皮一拉多長:「你要贖人,這賬自然得由我來算。倘或是我想賣人,這賬才能由得你來算呢!你嫌錢多,不贖就是,和我急個啥!」 白少爺氣短半截,看著玉釧,不知如何是好。 鄭劉氏卻又笑了,拍著白少爺的肩頭說:「其實,區區五千塊你白少爺也不是拿不出來嘛,你家那老盛昌不也值個萬兒八千麼?這就要看你對玉釧有沒有一份真心了。你要真沒這份真心,早做退步也罷……」 白少爺抹著一頭冷汗,呐呐道:「為……為玉釧贖身的事,我……我爹不……不知道。」 鄭劉氏手一揚,極是輕鬆地說:「那就和你爹說去唄,——這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 白少爺頭直搖:「這……這事不能和我爹說,我……我爹也不……不會答應的。」 鄭劉氏笑了笑,拖著長腔道:「那,咱們只好從長計議了。反正你放心,啥時把五千塊送來,我啥時讓玉釧跟你走,我不會把說出的話再吞回的。」 雖說贖身未成,也還算有了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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